編輯嚴選

《還願》日本人的感想和考察

大家好 我是順九郎
前幾天我玩了台灣的恐怖遊戲《還願》
這次我想要跟大家分享劇情回顧、考察與感想

首先 我想說的是這款遊戲真的非常傑出
當時雖然一度出現無法購買的狀況
但是現在《還願》重新上架了
我很開心我能玩到這款遊戲

《還願》在遊戲分類上是以第一人稱為視角的恐怖遊戲
內容是1980年代的台灣公寓的其中一間房
故事從晚餐的場景開始
主角坐在客廳沙發上看著電視
眼前的餐桌擺著晚餐
正在做料理的妻子從牆後的廚房向主角搭話

他們的獨生女美心是一位非常乖巧的孩子
妻子開心地向主角講述最近美心離夢想越來越近的事
但是那裡卻沒有美心的蹤影
此時 妻子突然驚呼「美心在哪裡？」
緊接著畫面出現扭曲 主角也開始掙扎
就在痛苦達到最高潮後
漆黑的房裡突然只剩下主角獨自一人。

這是一個不斷重複著由通道前往自家公寓房間的世界。
主角的男性在那裡反覆來回
一邊追尋美心的去向 一邊收集記憶的片斷

之後就會了解自己和家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作為遊戲舞台的家是在台北的一間公寓裡
主角的名字是杜豐于 是一名職業的編劇作家
也有過得獎經驗
與歌星的鞏莉芳結婚後 生了獨生女美心
妻子莉芳以結婚為契機退出演藝圈 成為一名家庭主婦。
美心在抓周時展現出對音樂的適應性
因此在父母的期待與關愛中成長

但是 或許是豐于的作品風格不符合時代潮流
所以人氣低迷 進而失去了工作
這也造成豐于和莉芳夫妻倆關係逐漸惡化。
莉芳希望丈夫繼續找工作
並抱怨他在經濟如此緊迫的情況下
還捐錢給信仰的宗教老師
對接受父母援助這件事感到痛苦
所以在考慮要不要復出演藝圈
豐于很生氣地反駁。

這些接連不斷的爭吵甚至連待在房間裡的美心也能聽到
直到爸爸媽媽結束吵架為止 美心只能一直默默忍耐。

家庭環境的惡化、成為歌星的夢想
以及周圍的期待成為負擔並侵蝕著美心的身心
因此讓美心罹患了疾病
只要胸悶就會發作 使美心變得無法唱歌
簡單來說 這是一種心因性疾病
所以醫院的檢查結果無法找出異常
醫生雖然推薦他們去看精神科
但是豐于認為女兒不是精神病 因此堅決反對
反而傾向相信自己所信仰的新興宗教

莉芳對這樣的丈夫感到厭倦
因此回到娘家 重返演藝圈
豐于為了讓女兒能夠恢復健康像以前那樣唱歌
開始實踐新興宗教的何老師所說的荒唐治療方式
往浴缸裡倒入蛇酒 並將美心放入其中 說這樣就能治好病。
想當然 這不可能會有效果
反倒造成美心可能是因急性酒精中毒而死亡的最壞結果

追隨著已故愛女的幻影 豐于回到了現實
在那黑暗的房間裡
僅有他孤獨一人盯著電視機中雜訊雪花畫面的空虛身影。

以上就是故事大綱
老實說以題材來看 這是一個很常見的故事
它沒有像《返校》那樣來個大迴轉
而是以預定的結局為基礎
從途中大概就能想像出故事全貌

儘管如此
我仍然可以斷言《還願》是一部獨一無二的傑出作品

這是因為細節的描寫非常細緻

本作品自始至終是採用極簡的製作方式
故事環繞著一個家庭 且人數只有在三個人的情況下完結
舞台幾乎只用了公寓的其中一間房間
視角也是以第一人稱來進行
因此細部部分的色彩讓人嘆為觀止。
人家常說「魔鬼藏在細節裡」(※日文是神明藏在細節裡)
我覺得《還願》正是如此
《還願》裡的物品會敘說很多事物
而且不僅限於文字情報
它所描述的內容穿透眼睛直接進入到我的內心。

例如 有一幕是美心很期待的阿里山家族旅行因颱風而取消
當我看到放在家中的背包和小冊子的時候 都快哭了出來

可愛的背包裝滿著物品 象徵著美心有多期待這份旅行
我想只要閉上雙眼就能想像出
美心在取消旅行後有多麼沮喪的畫面

像這樣 不是單讓人物從口中直接說出「不能去旅行很傷心」
《還願》大多是透過殘留下來的物品來訴說故事

再舉一個例子 我對美心在學校寫的作文印象很深刻
她的筆跡就像個可愛的小女孩
但是這些努力寫出來的字 能傳達出她的個性
這篇作文雖然不是寫給父母親的
但是內容充滿著她對父母親的敬意與愛情
我們能了解她真的喜歡父母親
一方面也能看出成為大歌星這個夢想飄盪著一股不安的預感
另外 這篇作文被打了高分
考慮到美心之後的事 我覺得這段劇情很有意義

這是一個非常成熟的處理手法
且帶有令人驚嘆的文學品味

美心夢想成為歌星 周圍也對她有著很大的期望
這也是造成她生病的原因之一
值得一提的是
故事中完全沒有出現
豐于或是莉芳對女兒直接施加壓力的畫面
在這類故事中 父母經常將自己的夢想寄託在孩子身上
然後強迫孩子去上課。
尤其是豐于在工作上遇到瓶頸
而且又是很在意面子的性格
所以即使有那種劇情描寫也不奇怪
換句話說 我覺得製作方避開了這樣的設定
是因為有著明確的意圖。
我個人猜想也許是為了不讓豐于對美心的愛出現雜質吧
伴隨著遊戲的進行
豐于對女兒的愛與獻身精神是無庸置疑的
這可能是《還願》故事裡最大的關鍵

正因為那份無償的愛與獻身精神
女兒也打從心裡敬愛著父親
為了回報這份愛情 所以朝成為歌星的夢想而努力
但是 最為諷刺的是家族的愛過於沉重
導致美心罹患疾病
無論如何都想要治好疾病
實現那孩子的夢想 讓那孩子變得幸福
豐于所祈願的內容是作為親人發自內心的愛情
豐于和美心都偏向自我犧牲呢
我想最能體現出豐于自我犧牲的表現
大概就是遊戲中風格最為強烈的那幾幕吧
他在那裡以非常大的代價
希望讓美心恢復健康與實現夢想
一連串的流程 清楚地表現出了豐于的本質。
換句話說 他對女兒的愛非常純潔
但是卻也愚蠢到持續對問題的本質視而不見

玩家很清楚地知道即使不做那些事
也能治好美心疾病的方法
只要豐于穩定了生活 與妻子修復關係的話
美心的疾病自然也會痊癒吧。
但是豐于沒有做那些事
而是向新興宗教的神明尋求救助。

迴避真正的問題和原因 遠離明確的解決方法
然後在更糟糕的選項裡尋求解決方式。
雖然嚴重性不太一樣
但我想大多數的人都有過這樣的經驗吧

以下只是個比喻
假如只玩遊戲不讀書 導致學校成績退步
不僅被父母罵 也被班上的人嘲笑
在這個情況下 好好讀書是最快的解決方法
但是一點都不想讀書 又想提升周遭評價
最後變得想以職業玩家為目標之類的
(沒有貶低以職業玩家為志願的意思 職業不分貴賤)
歷史上也有為了解決自己國家的飢餓
而向他國發動戰爭的例子
雖然給公司的同事造成困擾 怕被罵所以不想當面道歉
結果在辭職後卻找了一份更差的工作等等

以寫實的設定和人物造型
來生動地刻畫出很多人都擁有的弱點
我覺得這點跟前一份作品《返校》有共通之處。
一想到自己如果跟主角處於同樣的環境
也有可能會做出同樣的事就覺得很可怕
人生中的不確定性和危險
會讓人無意識地移開視線 並產生一種莫名的恐懼。

《還願》跟《返校》的故事劇情完全不一樣
但是構成要素十分相似。
揭開主角的過去
由巨大的過錯、罪惡與悔恨而衍生出的奇異的世界
以及無法挽回的犧牲……
我非常喜歡《返校》和《還願》的最大理由就是
這兩款遊戲都絕不輕易提供幸福圓滿的結局
也不提供寬恕或藉口的餘地
赤燭不會把主角犯的過錯當作沒發生過
它會把主角描繪成可以同情但不太能去擁護。
像這樣巧妙地創造不至於讓玩家產生厭惡的人格
在描寫技術上實在是令人嘆為觀止

《還願》是第一人稱視角的遊戲 所以更能顯出它的魅力
例如電視劇等影視媒體注定是被動的宿命
只能在預定的時間撥放預定好的內容
如果這個作品是一部電視劇
可能只會是個陳腔濫調的故事。

遊戲是由自己來撿拾物品、閱讀、思考
雖然物品本身是遊戲裡準備的東西
所以跟電視劇一樣不會超出製作者的意圖範疇
但是 在加上了撿拾行為 可能比想像的還要重要
簡單來說就是容易投入感情
在遊戲中 即使有一些文字也不會感到無趣
小說、電影、舞台劇各自都有優點
而遊戲也是如此

特別是美心彈鋼琴的照片令人印象深刻
雖然看似平淡無奇 但是這個正象徵了那平凡而溫暖
溫柔和充滿愛情的令人懷念的過去
雙親開心地看著美心不手鍊彈剛琴
這不是因為她發揮了音樂的才能
而是因為女兒的模樣十分可愛的緣故
透過這些小小描述的累積
我也開始覺得美心非常天真可愛
遊戲中 人偶經常作為美心的分身出現
雖然外表有點令人毛骨悚然
但是在看到她的種種言行後 覺得看起來越來越可愛
就這樣 我也逐漸對美心抱持一種做父母的心情
也就是跟主角部分同化
我想這也是第一人稱視角的優點所在。

與此相關的是 在作品中幾乎沒有出現人的臉。
關於豐于
我們可以想像是為了不妨礙玩家的臨場感及身歷其境的感覺
所以採取極其無個性的外觀描寫。
另外 我想這也是想要消滅存在的一個隱喻
像是塗掉或撕掉特定人物的照片這種事
在其他創造作品中也看得見。
看不到自己的臉
或許是因為難以原諒自己的存在而出現的自責表現吧

但是 妻子莉芳和女兒美心的臉也連帶不鮮明
反而是照片和電視節目會清晰地映照出臉孔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在遊戲中 妻子會襲擊過來
是因為何老師灌輸他說妻子被惡靈附身
又或許是對她的一種負罪感而產生的結果
也就是自我懲罰
那麼美心又如何呢
雖然只是我個人的想法
我想是因為不想要見到活生生的兩人
沒有臉面對他們
或許是無法直視他們所導致的罪惡感的投影。

另外 讓我很有好感的是製作方
為了不讓玩家產生厭倦而下的功夫
就像我先前說過的一樣 這款遊戲的舞台幾乎沒有變化

但是《還願》加上了幻想且美麗的變化
並置入小遊戲 引起玩家的興趣
我特別喜歡童話故事書的場景
明亮多彩且和平的世界出現在眼前
讓遊戲進度保持一個很好的平衡
而且中間還插入解謎遊戲 讓我感受到製作者周到的計算
從3D的世界轉換成2D且帶有動作遊戲的世界
使我在玩的時候也不自覺地說出「好有趣！」
爸爸溫柔地閱讀童話故事書給孩子聽
表現出平靜且慈祥的時間　從孩子那自由可愛的舉動來看
也幫助我們更加深入了解兩人的人物形象

像人各有優缺點 這個世界上沒有完美的創造作品
接著我想要談談《還願》的兩個缺點
首先是作為恐怖遊戲，《返校》比《還願》更恐怖
《還願》比較偏向靜態的風格
也沒有令人恐懼的BGM或是害怕到想讓人逃離的地方
僅有一個地方會有敵人突然襲擊過來
害怕的只有妻子突然出現
也就是說 幾乎都是驚嚇類型的恐怖
對要求恐怖的人來說 這可能無法滿足需求。
基本上適合像我這種只要故事有趣就能滿足的人

第二點是有些部分過於美化
在電視的歌唱選秀比賽中
遊戲暗示美心會輸給其他參賽選手
但是美心作為歌星的女兒 應該有其他的出道方法吧
讓我覺得美心和妻子的描寫有些過於片段
不過 遊戲的舞台本身就是一個基於豐于主觀的世界
如果增加太多細節 反倒會影響遊戲體驗
所以我對此沒有太大的不滿

剛才雖然說這款遊戲是驚訝類型 但是也有它的恐怖
那就是夫妻人偶現身的場景
我非常喜歡那裡的橋段
我很喜歡那部知名的恐怖電影《七夜怪談》
那部電影充滿著讓人難以形容的恐怖與生理上的厭惡感
最具代表性的大概就是披著布指著人的影像
明明沒有受到危害　對方外表也看不出血或傷口
但就是不由自主地讓人感到害怕。
《還願》夫妻人偶出來的時候　讓我感受到與之共通的恐怖。

《還願》的氛圍營造做得非常細緻
時代的再現度也很高 這或許是最大的魅力。
無論是家具或是電視節目都很像真的
演出者的服裝造型、畫質和音質都獲得了充分的重現
我想這大概花費了許多的精力
比起內容 我更先佩服他們竟然做出了像這樣厲害的東西
這款遊戲的每個部份都被精確地打造出來
進而觸動了玩家的心弦。

最後 我很感謝赤燭製作出
像《返校》和《還願》這樣令人難忘的傑作
如果出了下一部作品 我也一定會玩
希望那天能早點到來
這次的影片就到此為止

大家覺得如何呢
如果方便 希望能訂閱頻道並給予高評價
這對我是一種鼓勵
我是順九郎 大家下次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