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人生剩利組》：焦慮是生活的常態

往往有某些電影，雖然在國外影評網站評分低落，卻在奇摩或豆瓣受到華人觀眾青睞，這可能攸關電影主題的切身程度，也可能攸關電影表現手法的風格，但無論如何，能夠感動觀眾的電影就不會是一部爛電影。這部《人生剩利組》正是如此，它的評價不高，但感動了我。

《人生剩利組》講述主角布萊德（班史提勒 飾）年屆半百，平時以經營非營利組織維生，但在陪同兒子特洛伊（奧斯汀亞布蘭斯 飾）前往大學面試的前夕，他的唯一員工卻突然離職，讓布萊德不禁陷入自我懷疑情緒，而隨著特洛伊不慎記錯面試時間，他更必須克服心魔，嘗試拜託昔日大學同學幫忙。

本片故事平淡無奇，不但缺乏峰迴路轉的情節，也沒有傑出的技術成就，乍看只是一部低成本劇情片。然而，電影開始就以中年男子布萊德的內心碎碎念，展演頗為戲謔幽默的中年焦慮情結，而隨著布萊德想到兒子即將上大學的費用，他甚至轉頭問身旁妻子關於岳父母的遺產分配事宜，實在過份真實又可笑。

布萊德是一個標準的中產白人男性，他擁有平凡的妻兒，生活在平凡的公寓，也賺著平凡的薪水，但他昔日的大學同窗各個飛黃騰達，不是享受名人生活，就是已經退休度假。儘管布萊德嘗試說服自己的生活美滿，但仍不時思考著「我是不是他們眼中的失敗者呢？」

在這個資本掛帥的社會上，從事非營利組織工作雖然吃力不討好，但也反映布萊德曾經懷抱理想的熱血精神。可如今，布萊德意識到自己的人生正在走向定局，關於「社會成功人士」的印記，他似乎一個都沒有，不管是名聲、美女、飛機，甚至是飛機商務艙，都讓他備感難以觸及，好像他不屬於這個世界。

確實，布萊德確實不屬於那個世界，不論是觀眾或是劇中其他人物，大家都明白他的理想與慾望充滿牴觸，而這種牴觸非常合理。但布萊德就是糾結於此，他思忖著自己的人生歲數，比較著同齡朋友的事業成就，而當朋友們遺忘他的存在時，他甚至心有不甘、惱羞成怒。

如此幼稚又可悲的心態，雖然是布萊德的心理缺陷，但非常人性也非常真實。全片不斷以布萊德的內心戲或內心獨白，作為戲劇推進與人物轉折的表現方式，令觀眾必須持續忍受眼前這名焦慮男子的無病呻吟。但真的無病嗎？當我不禁對布萊德產生同情或同理時，我卻懷疑自己病了。

或許正如布萊德遇見的年輕女同學之批評，比起飽受飢荒折磨的難民而言，布萊德已經足夠幸運，但布萊德把自己定位在菁英階級，並且試圖與上流社會競爭，難以接受女同學過分直白的天真說詞。於是，當布萊德終於跟昔日同學見面之際，他才終於體認到自己從來不屬於上流社會，更遑論稱呼自己「失敗者」。

儘管布萊德對妻子的容易滿足、兒子的意外優秀，感到既幸福又不安，但他對妻兒確實充滿關愛，而妻兒也能完全接收到並且給予回饋。因此，片尾布萊德與兒子在旅館的一段簡單對話，讓他終於能在家人的「愛」裡獲得救贖，並且暫且放下過度審視自我的焦慮心態。

當然，中年焦慮要在家人的愛裡獲得開脫，可能對很多人來說依然不夠，而對布萊德來說似乎也是如此，但當他開始提醒自己「我還活著、我還活著」的時候，或許就已經勇敢跨出第一步了。因為，此時此刻的美好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不論擔憂未來或悔恨過去，都只是自找煩惱。

《人生剩利組》可能沒辦法打動所有人，但若你曾自怨自艾、自我懷疑，或者長期感到焦慮、不安、恐懼等，我都非常推薦觀看本片。畢竟，自找煩惱不是一件稀奇的事，更不是一件丟臉的事，如果看完電影之後能夠比較舒坦，輕輕提醒自己「我還活著」，那就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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