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65《厭世廢文觀止》：帶你用社畜的心重讀那些看似清高的古文！

今天要介紹的這本《厭世廢文觀止》真的是出社會後用來回味高中國文的最佳教材。不過...在我還是高中生的時候，高中國文有四十篇推薦選文，後來改成了三十篇，也就是這本《厭世廢文觀止》所講的篇回，到了現在高中國文推薦選文已經只剩十五篇了，這真的是時代的眼淚啊！

那這本書講了什麼呢？標題一語中的，用著有別於課本那種教誨式的闡述觀點，本書採更人性、更重文本性質地去解讀以前的課文。常常學生會問老師讀古文到底有什麼用，這也是我以前有的問題，肇因於我以前的高中國文老師叫我們念課文、背默寫、背註釋、背一些超官腔的思想，而完全沒有情意教學，讓我對國文課真的只有討厭。學生只是在應付考試，而沒有從古人的文章中汲取他的思想、他的感受、他這麼做的理由，當年的教學對我來說是失敗的。

不過長大後經歷一些事情，再讀這些文章，心境上更有感觸，甚至離課本的某些詮釋角度差有十萬八千里。尤其是像蘇東坡那種一度才氣風發到中年三度貶謫，這種 down 到谷底的心情轉變教一個整日坐在教室的學生怎麼體會？當課本告訴學生蘇東坡背貶後撰文是為了奮發向上的時候，我都在想這些人怎麼可以昧著良心寫這種話？明明人家都快氣死了。

當然我覺得教改是在朝好的方向前進，選文減少讓教師有更多自由發揮的空間，可以選擇適合學生們閱讀的文章，或許以前的某些選文真的不適合學生念吧！不過在教學現場的老師對於空間逐漸變大這件事情也是漸漸地有些不適應，畢竟不能完全照課本教，那要這些老師教什麼呢？

好了，扯太遠了，我們拉回來讀讀其中幾篇吧！

《鴻門宴》一文講的是漢高祖劉邦與楚霸王項羽飯局的故事。背景是楚懷王命令項羽出兵往北救趙、命令劉邦領兵向西攻秦，並與諸將們約定「先入定關中者王之」。然後...劉邦先進了關中，還真的把門關起來，以為自己當王了。項羽入關的時候被擋在外頭自然是氣得跳腳。

項羽的叔父項伯跟劉邦手下的張良通風報信說，項羽接到劉邦手下的眼線，懷疑劉邦有意稱王，欲除之而後快。張良聽聽，還是打算幫自己的老闆，真是位忠心耿耿的部下！於是張良就跑去問「是誰不長眼不讓楚霸王入關」，劉邦立刻說別人。張良知道這明明就是就是劉邦的問題，還推給別人，直說「你真當以為你抵擋的了項王？」有夠不留情面。畢竟人家項羽勢力龐大，劉邦兵力相較之下根本不足一提。就好像大公司的中階主管惹董事長小孩生氣，人家有錢玩爆你啊！但講是這麼講，張良還是想辦法幫助自己的老闆解決問題。

透過張良牽線，項伯與劉邦結成兒女親家，連為同一陣線，且張良還讓劉邦展現低姿態接待項伯，展現自己的敬意。基於人情禮義，項伯回去就跟項羽說「他是好心先幫你破關，人家財務、女色絲毫未動，就是要給你的！」大概因為是自己信任的親戚所說，所以項羽也相信幾分，之前講的「人們習於相信自己熟悉的人講的話」的效應在此表露無疑。

後來劉邦登門謝罪，這就是史稱的鴻門宴了。劉邦表示表示自己沒有要當王啦~不好意思讓項羽大大誤會了~可是項羽的手下范增不相信這件事，頻頻示意要大王出手捉之，阿只是他老闆項羽不理他也拿他沒輒。在《史記》中有特別記載「項王、項伯東嚮坐，亞父南嚮坐，沛公北嚮坐，張良西嚮坐」，雖然不確定真實性具有多少，但從位置上來看，特別點名項王、項伯坐大位、范增其次、劉邦坐第三、張良最後。而且張良還很聰明，坐在門口附近，是利於逃跑的位置呢！

幸好前面佈下項伯的局，即便范增命項莊進來舞劍，想要刺殺劉邦，但是項伯知道他的目的，也起身來個雙劍對舞，用自己的身子來護住將來的女婿。看到緊張的情形，張良走到帳外思考著怎麼辦呀怎麼辦！這時見到樊噲，樊噲劈頭就問「裡頭怎樣？」「急啊！你大舅就快死在人家劍下了！」「情勢緊迫，請讓我進去與沛公同生死！」

然後...樊噲就衝進去，項羽看到不速之客進來立刻起身準備成備戰狀態。張良看到這夥伴衝進來急忙滅火說：「這是劉邦的司機兼隨扈。」這點很有意思，項羽也看得出來項莊想殺劉邦，但他不阻止，反正就是看好戲。然而張良這樣一弄，焦點全在樊噲身上了，舞劍這件事情也就結束了。作為宴會主人，項羽看到他衝進來也只是展現大肚，邀請他喝酒。結果樊噲卻說：「劉邦先入關，什麼都沒動就是在等待大王到來，這樣的勞苦功高沒有得到獎賞，卻還可能被誅殺，請大王切勿聽信讒言啊！」

不久，劉邦默默起身去廁所，還把樊噲、張良叫了出來。這是策劃好的，今天就只是來露個臉賠個不是，現在要尿遁逃跑才行！自以為有頭有臉的劉邦還問：「現在我出來了，沒有告別就離開是不是很沒禮貌啊？」「阿你命都在別人手上，我們護你護這麼久你還在想要告別啊？想想剛剛的舞劍還有桌上的魚肉，你是想被切逆啊！走啦！」所以劉邦就命令張良拿幾個東西進去賠不是。

後來劉邦先跑了，張良說「唉呀！我老闆不勝酒力，所以就先回去了，我手邊有些白玉送給您，跟您賠個不是。」這時項羽察覺事情不對，立刻追問「啊他現在在哪？」「聽說最近惹您不高興了，劉邦覺得非常抱歉，所以已經回到『軍營』了。」唉！給他跑了！

最優秀的下屬張良，確實當之無愧。

《赤壁賦》是透過蘇軾與洞簫客間的問答來揭示蘇軾感嘆的那些「變與不變」。我必須要說，我讀的時候在想，洞簫客也太厲害，隨隨便便就可以讀出蘇軾的心事，要嘛多年知交，要嘛...本篇就是蘇軾的幻想文，我覺得後者的比例居多。

回到北宋，當年王安石、司馬光、蘇軾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彼此相互認識也都覺得對方的文采才氣是還不錯，不過政治上傾向大相逕庭。可以想像政治人物在議會質詢時瘋狂吵架還大打出手，然後下班後一起開心去吃飯。

還記得國文課本說，包拯請三人喝酒，蘇軾愛喝、司馬光在熱情邀約下小酌、王安石堅持不喝，以此顯示三人的性格。雖然我覺得這樣的論點有點太斷章取義，但勉強看看。在改革上，王安石力推新法，而年輕的蘇軾受司馬光提拔所影響，一度對王安石進行強力抨擊。

在蘇軾從徐州調到湖州的時候寫《湖州謝上表》，一邊感謝皇帝的支持，一邊還諷刺王安石，說「伏念臣性資頑鄙，名跡堙微。議論闊疏，文學淺陋。凡人必有一得，而獨無寸長。」一個全國考試考第一名說自己才疏學淺，沒有任何長處，想來就是在諷刺，說某人最最最厲害了！蘇軾才氣高但筆賤這點改不了，被改革陣營的御史臺斷章取義，說成是在詆毀朝廷，被關一陣子後經眾人(包含王安石)相救後才出獄，然後蘇軾就被貶去黃州了。這起因詩而生、因御史臺而起的文字獄，史稱烏臺詩案。

我在這邊還是很欣賞王安石的。畢竟王安石大蘇軾十六歲，看見這名晚輩嘲笑自己的變法雖然不開心，但這名晚輩實在是天資過人，在蘇軾即將被奪命之際還是為他說話，實在很大器，或許是不願見到這麼厲害但鋒芒畢露的年輕人就這麼樣溘然長逝吧！

雖然營救成功，但他也就此就離開了朝廷。這是一種悵然的感受吧！曾經風光一時的大官，出獄之後只是個連個公文都不能簽的小官，所以他寫了一篇幻想文來安慰自己這種悵然的感受。我相信他應該是有去過赤壁，然後在當下忽然有種感受，不把它寫下不行。

故事是這樣的，蘇軾一群人去遊水泛舟，邊喝酒邊唱歌，忽然間聽到哀悽的洞簫聲，於是蘇軾問洞簫客：「這聲音怎麼聽起來這麼悲哀呢？」「幾百年前有英雄曹孟德在這裡，而他現在又在哪呢？現在換我與你在這邊與魚蝦、麋鹿作伴！這世界就是這樣，我們人這麼渺小，沒有辦法撼動什麼。」「逝者如斯，而未嘗往也；盈虛者如彼，而卒莫消長也。......惟江上之清風，與山間之明月，耳得之而爲聲，目遇之而成色，取之無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無盡藏也，而吾與子之所共適。」講的就是看似有變的東西沒動，或許就像這大自然，細看雖然在變化，但這山間明月一直都在。對自己來說貶謫是件痛苦的事，但也不過就是天地間一瞬而已。

想想也就釋然了。於是某天晚上準備要去睡覺的時候，發現外面月亮好美，就起身來去夜衝一波，找了附近的張懷民一起去看月亮，在承天寺望著月亮說：「庭中如積水空明，水中藻荇交衡，蓋竹柏影也。」

或許就是努力太久了，一直以來在政壇上鬥權爭利、永遠操煩國家事，有多久沒有一個人靜靜地看些自然美景了？這些自然美景都在，只要我們閑靜下來就可以發現。他感嘆自己的轉變，也惆悵世事的變化。

看完上面的影片應該大致就可以知道屈原的故事了(?)。屈原被楚國流放，某天來到江邊看到一位漁父，漁父見他面容憔悴就問：「你不是三閭大夫嗎？怎麼會在這？」屈原見到白目人，正覺得自己楚楚可憐，於是回：「舉世皆濁我獨清，衆人皆醉我獨醒，我跟別人不同所以才被流放。」

於是漁父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對他說：「阿人家買包包你就跟著買包包啊！搞什麼堅持？你想想人家聖人都能夠做到與世推移，你為什麼就是不願意呢？」屈原不直接講，來個隱喻：「剛洗完澡的時候，一定要穿乾淨的衣服。像我這麼愛乾淨的人，怎麼能夠接受因為大家都洗完澡就穿髒衣服，我就跟著穿呢？」

漁父聽完只是笑笑，搖起船槳駛離，用隱喻唱歌回應：「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吾足。」在世道清明的時候，可以做事，但在世道晦暗的時候，也可以做事，只是做的事不一樣而已。

堅持己見跟與世推移，出了社會後這真的是每個人要面對的課題。跟著體制走，你會最安全，但也可能沒沒無聞；不照體制走，堅持自己的理想，別人可能完全不接受把你踢出去，但也有可能接納你，你就功成名就，變數就是這麼大啊！

後來寫寫發現...我寫的跟書裡不一樣、跟古文也不一樣，最後還是變成了自己的書寫風格。不過算了，用自己的方式演繹也好！

我最近趁著閒暇之餘，翻閱了些古人的文章，漸漸讀懂了裡頭的耐人尋味。看劇也是如此，小時候看劇多的是表面、高潮，現在更懂得裡面一些耐人尋味的情緒堆疊、角色演繹。每個年紀看同篇故事，會有不一樣的感悟，真的所言不假！

如果你最近也想輕鬆地回顧古文，還是只是當成床邊故事(但有些選文我沒讀過，讀的當下不知道他在說啥)都推薦你看看！

難易度：★★☆☆☆
可讀價值：★★☆☆☆
保存價值：★☆☆☆☆
書名：《厭世古文觀止》
作者：厭世國文老師
出版社：究竟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