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做同一個夢,一個被人追趕,必須逃跑的夢。有時遠遠望到,我就能謹慎地快步離開,幸運地逃脫了。有時以為自己已逃離了,一個閃身,就碰個正着。逃也好,逃不了也好,感覺都會殘留到夢醒。追趕我的那位是乾癟矮小的女性,是我的母親。
近來我終於不再做被母親追趕的夢,也許是我學會了面對她吧。不再用逃避來保護自己,不再害怕正面迎接我的母親——對她的焦慮甚至恐懼。
只是,夢的角色另有其人。我開始做同樣的夢,被人追趕,必須逃跑的夢。而她變成了他們,他們更為孔武有力、詭計多端,遍布無處不在的線眼,擁有置人死地的權力。場景由幾條街道換成幾個區域,逃亡的情節亦變得更為複雜,令醒來後的疲憊跟緊張感倍增。有時夜半醒來,在心驚的餘悸中久久不能平復,被窩中捲縮着看手心裡的娛樂,臉上的笑意卻沒有一點實感。
我知道恐懼的源頭,也知道甚麼人會怎樣評價我的恐懼,但我不知道要如何評斷我的恐懼:合理嗎?不合理嗎?應一笑置之嗎?還是要認真看待可知與未知的風險?哼着有特殊地位的那首歌,「從不知天高與地厚,漸學會很多困憂…」,驟然發現歌詞又加了一重意義。
夢在這一兩年間斷斷續續地做過幾次。在最近期的一次,我仍然被眾人追趕,心情仍然緊張。可是這一次,我能預視敵人的策略,有臨機應變的判斷力突破困局,也有不少願意幫助我的人。最後,我我仍然在跑,心境卻是自信從容,尤如智勝徒有武力的追趕者。醒來之後,再也沒有惶恐不安的感覺,反而是有跨越難關的滿足,與相信自己和愛我的人的安心。
我想,我終於懂得如何跟恐懼共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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