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最喜歡的10本書之一《孤獨六講》：人性對「惡」有更充足的了解，才能有「善」的發揚

原來這本散文不是蔣勳「寫」的，而是他演講的紀錄。這六場演講的目的，是要賣蔣勳的小說集《因為孤獨的緣故》。所以每一章節，都會介紹一篇他寫的小說。我讀這本書時意外的最大樂趣之一，就是思考為什麼蔣勳的小說很不賣座？至少沒有他的散文紅。我想他的小說，就是他自己的孤獨時刻。最直接的證明就是，他居然自己說他寫的小說都沒結局，小說的開始是為了小說家自己而寫，結局是要為了讀者而寫。相反的，蔣勳的孤獨六講之所以熱賣的原因，我覺得是因為他這些演講，是用來銷售他的小說，他心中有讀者，而小說的訴說對象是他自己。

我們在討論時，發現不只每個人看書前後對孤獨的定義不一樣。看完書後每個人對孤獨定義還是不一樣。這不就是蔣勳說的「語言孤獨」？更解釋了，為什麼有關「孤獨」的散文會暢銷。這兩個字是打開心中壓抑的想法的鑰匙。感到憤怒、感到難過、感到不被理解、感到想要發洩暴力的衝動、感到自由。都可以以孤獨來作結。

書中的橋段，我印象很深刻的是，蔣勳有一部小說寫的是文革背景。我非常驚訝，因為他並沒有經歷過文革，怎麼會寫？或是，要怎麼寫？他馬上在之後的段落回答了：「我很喜歡經歷過文革那一代的大陸學者，他們所擁有的不只是學問，而是學問加上人生的歷練，糾結成一種非常動人的東西。」於是我知道，蔣勳心中的一種理想的美是「文革小說家」，他的小說的其中一個目的就是跟這種憧憬對話。

他的美學理想是文革小說家，而他本人是一整個階級的美學理想。蔣勳是一個偶像般的存在，他的身分必須是多重的，他的聲音與樣貌是有高度辨識度的，他是美學專家，他很美。甚至可以說，蔣勳的文筆是美得危險的。他說誰的好話都會讓人難以反駁。他不是用邏輯，是用文字簡單卻聲韻優美的故事去渲染。他的意見明確，但不會讓你覺得他要改變你什麼。最可怕的是，他這些優美的文字，居然不是坐在家裡一筆一字寫的，而是在一個演講的場合的侃侃而談，真的讓人讚嘆。

在六個章節中，我最歡的是「暴力孤獨」。他說，人性對「惡」有更充足的了解，才能有「善」的發揚，我非常喜歡。「暴力會因為被掩蓋而消失嗎？我不認為。如過暴力是一種野蠻，我們的矛盾即在於， 人一旦沒有了野蠻和暴力，反而開始失去生存的力量。」我喜歡他把暴力擴大解釋，變成一種能量的總稱。這種能量到頭來是為了生存。生存不是只有吃飽喝足，還包括各種情感需求，百年來馬斯洛等心理學家都歸納過了。飽暖思淫慾，竹科媽媽肚子不餓，但為了生存，還有很多欲求要滿足。自我成長，階級攀爬，性慾。

閱讀這章，讓我思考，如果人需要發洩暴力這件事還沒在演化中消失，那我是不是一個暴力無處發洩的人？我討厭恐怖片，看到血腥場景腳會發麻，害怕雲霄飛車，不喜歡賭博。唯一讓我盡情釋放暴力的，是折磨愛我的人，然後折磨我自己。折磨人讓我發狂，發狂讓我回歸平靜。「在那一剎那，她那被豢養的中產階級個性裡面屬於狼的東西跑出來了」用蔣勳的話說就是這樣吧。

我發現這篇心得難以結尾，但好在這本書就是最不需要結尾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