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的路與途經的島|寮國東德島

在邊境被丟包的淒涼昨日,在一夜好眠之後便被遺忘。
眼前是新的國度,在旅館吃過早餐喝了兩杯咖啡,耍廢到快中午才願意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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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緩走在無盡公路,偶經牛群或民家,思緒在空中虛無飄渺,才發現仍定錨在昨日發生的種種。常聽人說,走路能促進消化。就旅人的理解,消化的不只是胃,更是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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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嘟嘟車停下,司機主動開價說2萬基普(72塊台幣)載我去港口,當時天氣挺好,路很順暢,我拒絕了。
之後雨便來到。我隨著google指示左轉進一條黃土路,雨勢不大,還可勉強渡過。昨日已分崩離析的夾腳拖,因被泥水拖到,根部被翻起來無法穿著走,我只得光腳拿著。
雨勢漸強,我走好走穩踏出的每一步。當步伐踏出時,才確定踩下的泥土是軟爛或者牢固,一個不慎要嘛小腿深陷泥沼,要不就是整個人仰馬翻。若滑倒在泥水裡,對背著全身家當的我來說,絕對會是悲劇,最淒絕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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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神貫注地走完1公里的黃土路後,我來到了湄公河邊。以為再往北1.5公里就到港口,才發現前方的路已不再成路。直到最後一刻我才確定,google並非萬能。灰心之餘,我光著的右腳,踩到了竹子細枝,細枝像針一樣紮進腳底板,痛覺侵襲傳導全身。
試著把細枝拔掉時,人家裡的人走來跟我說這裡沒路,去港口要走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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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得原路折返那條爛黃土路?頓時崩潰的我,返回剛剛的人家稍作休息,仔細把細枝拔掉,確認沒有出血,大口灌水解渴後,長嘆了口氣。
人家裡右腳裝著義肢的老人,開始自顧自地講起一大串寮語,我嚷嚷著Nakasong(港口名字),然後老人開始筆畫跟數數給我聽。我逐漸意會他大概是想帶我過去,然後跟我收錢,他一直比五,於是我掏出錢包拿出5千基普,他朝我看了一會,並沒有停下謎樣的話語,手仍持續比著五。應該是想要用船載我去港口,然後包含船票跟我收5萬基普吧。
跟他雞同鴨講了五分鐘,精神也恢復了,逐漸接受自己必須原路折返的事實,於是動身上路。回程的前半段沒下雨還算順利,但後來又突然下了一陣大雨,我只得趕快逃進附近的民家屋簷遮蔽。
一陣陣苦難不禁讓我後悔,如果剛搭了嘟嘟車,現在就不用吃上這些苦頭了,自己到底何苦為了省那點小錢如此堅持。
頓時我想起了出發前讀過的文章。不帶任何電子產品、不花錢,只靠一台撿來的腳踏車,出發環遊世界6年的山田君,到底遇過多少諸如此類的事,而又能不去在意只管前進呢?旅行真的有意義嗎?
在意義與無意義之間,身體仍前進著。折騰了一個半小時後,我終於回到原來的柏油路上,此時已是下午3點。原本順利的話,現在人應該已經在島上了。
又往前走了1公里,去到真的能抵達港口的左彎路,一台後面載著人與貨物的卡車停下,示意要我上車,讓我省去了最後2公里路。不過被一台卡車載了短短2公里,對當時的我卻已是奇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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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上一位澳洲人Darren,從北邊的巴色運了一些建材要搬去島上。已經在東德島上住了15年的Darren,在島上擁有民宿跟餐廳,完全是個在地居民。有人可以閒聊,頓時覺得心靈舒緩。
車停在港口前的一個小鎮,這裡有許多店家跟攤販。我在換匯所換過了錢,便往港口走去。巴士公司給我的船票兌換券,日期寫的是昨天,我一度很擔心不能兌換船票。但港口的船務人員只問起,還有沒有其他同行的人,之後便換了票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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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上了船後,船開10分鐘,便抵達東德島。船沒停在所謂的港口,而是一間店家,船夫把繩子丟上去綁住後,就讓我自己翻越圍欄進去。往南走了1.5公里,到今晚住宿的地方,下午5點,終於來到寮國第一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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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棧老闆有看到我昨天的訊息,讓我晚一天入住,沒有額外收費。太好了,至少我為了節省所做的努力都沒白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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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德島上的生活很原始,沒有馬桶也沒有熱水,淋浴間沒有蓮蓬頭,而是一池水讓你用勺子舀。但可以自己一個人獨佔一間小木屋,且只要價6美金。我在客棧點了炒麵當晚餐,意外地美味。此刻的舒適,讓稍早那些發生,都成了夢境。
夜晚來臨,我與阿愣看著濁黃的湄公河放空發呆,光只是那樣,就很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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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無疑是找回探索能力的最佳解方。那些走過的路之所以難以忘懷,並不是旅程本身有多特別,而是因為自己全身心靈的投入。每一座途經的島,是一個心的座標,在前進與離開那場域的過程中,生命的一部分也許就此不同。
沒經歷這般路途,待回歸日常省思,我便不曾明白,那些全心投入的時刻,一直都很扎實地安放在記憶深處,成了我思索生活意涵的無人島。
至於旅行的意義?走過自然會有答案。
環遊這廣闊的世界,與每個有趣靈魂相遇, 搭上陌生人的便車,沙發衝浪到某人家裡, 或是在某個荒郊野外,睡在自己的帳篷裡。 窮遊所帶來的不是匱乏,而是惜福知足, 旅行的意義,是更認識自己, 帶著音樂,與世界溝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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