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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ACQUIRED》更新了最新一集,他們來到台灣訪問台積電創辦人張忠謀先生。看了這集後,馬上把《張忠謀自傳》上下冊找出來看,開始看後、只有後悔沒有早點看,文字非常精煉優雅,每個不同的故事,都能感受到他的真實情感。
會有這場訪談的緣由,是《ACQUIRED》主持人 Ben Gilbert、David Rosenthal 問自己:「如果錯過了機會,我們會最後悔沒有進行哪些對話?」這答案的第一人選是 Morris Chang,而且多虧了黃仁勳的牽線,才有機會讓這集出現。
訪談主要聚焦在 2008 年後的台積電,上次已經是 17 年前和黃仁勳一起訪談。這集內容聚焦在張忠謀如何和黃仁勳認識與合作、2008 年後的台積電遇到的挑戰、如何和台積電重要客戶互信合作等主題。
在看這段訪談有了更多的疑問是,為什麼張忠謀會選擇在中年創業?創立台積電之前他在職涯經歷了什麼等,這期會聚焦在他創辦台積電之前、成立台積電初期的時期。
在這期的內容會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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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簡單介紹張忠謀的生平,1931 年他出生於中國浙江省寧波市,少年時期隨家人遷往重慶、上海,並在 1949 年赴美留學。他先是讀於哈佛大學,中間轉學到麻省理工學院(MIT),在 21、22 歲拿到了麻省理工學院機械學士、博士學位。畢業後幾年他加入德州儀器(德儀)。
在 30 歲這年德儀提供張忠謀「全薪、全費」進入史丹佛大學攻讀博士,隔了三年他獲得史丹佛大學電機工程博士學位,回到德州儀器工作。
他進入德儀一開始是擔任工程師,後來從基層一路晉升,成為全球半導體集團總經理。25 年間,他帶領德儀在半導體技術上取得多項突破,並推動 4K、16K 和 64K 記憶體的發展。
然而,面對公司高層策略上的轉向及內部權力鬥爭,張忠謀最終選擇離開 TI。在 1985 年,他接受台灣政府的邀請,來到台灣擔任工研院長,並在 1987 年創辦台積電(TSMC)。這時候的他 56 歲。
台積電的成立,開創了全球晶圓代工產業的新模式,讓台灣在國際半導體市場中占據關鍵地位。張忠謀不僅成功將台積電打造成世界領先的晶圓代工廠,更改變了全球半導體產業的發展格局。
「債還緣盡」是張忠謀用短短的四個字,為自己在德州儀器 (TI) 工作長達 25 年時間,最終離開的註解。他認為自己對公司的責任已盡,和德儀的緣分也到了盡頭,這背後更多的是他在經過長期掙扎和思考後下的決定。
張忠謀先是從公司的基層工程師一路晉升到集團副總裁,但雖然看似光鮮亮麗的背後,卻有著許多隱藏著難以言喻的失落與無奈。
1972 年張忠謀晉升為德儀全球半導體集團總經理時,他與當時的總裁 Mark Shepherd 及執行副總 J. Fred Bucy 在公司發展策略上產生了嚴重的分歧。
這裡有個脈絡是,當時德儀董事長是 Patrick Haggerty,他預計在三(1975)年後退休,而接任的人正好是 Shepherd。Haggerty 幾乎可以說是奠定整個德儀的關鍵推手,他在 1945 年進入德儀前身「地質測驗公司」,在他領導的 20 幾年,德儀從單純的地質測驗公司,拓展到國防系統、半導體、材料與控制等領域。尤其在半導體事業中,都已遠遠超過原先起家的地質測驗事業。
身為 Haggerty 的接任者 Shepherd 勢必想展現大破大立的野心。他想把德儀的重心轉往消費性電子產品,也就是銷售給大眾的產品,像是汽車、自行車和機車等。隨著積體電路功能進步越快速,當時很多電子消費者產品就是把幾個積體電路和零件包裝,想法很直覺,如果可以賺 100 美元,為什麼我們要只賺 10 美元。
然而,擴張到消費性電子產品市場並不如預期順利,這不是他們擅長做的生意(過往客戶多是國防和半導體領域)。雪上加霜的是,不久泡沫來襲,幾百元零售價跌到十幾美元。
這讓負責半導體業務的張忠謀極為不滿。他堅持:
張忠謀直言:「夏伯特( Shepherd)想『大有為』沒有錯,錯的是他的方向。他只要專心繼續耕耘半導體,德儀就可以超出他的長期目標,但他開闢了德儀不熟悉的新戰場。」
但張忠謀和高層策略分歧,也讓高層對他有很多不理解、不信任的地方。「我要大幅增加研發,他們(Shepherd 和 Bucy)卻要我擴大當前的盈餘;我認為外部市場是我們的主要市場,他們卻認為內部客戶才是半導體集團的最重要客戶;我要在外面買生產設備,他們卻要我自己開發生產設備。」不難看出在策略上的分歧,也導致他在內部所獲得的資源與目標非常有限,而有次 Shepherd 問張忠謀是否真的在開發 64K 記憶體,這也讓他感受到高層對他的不信任。
在 1970 年代初期,由金屬、氧化層、半導體所堆疊而成的 MOS 技術變得非常重要。在當時還是新創的 Intel ,他們成功開發出 1K 記憶體,變成市場上的主要供應商,廣泛應用於當時的計算機系統中。
當時德儀把精力放在計算機 IC 上,無法做出 1K 記憶體。在張忠謀的帶領下他們決定跳過 1K,直接開發下一代的 4K 記憶體。這後來也成為記憶體業的先例,以後每一代要比前一代多四倍的記憶粒(bits),這也讓德儀靠著 4K 記憶體有了 50 % 的市佔率。
隔沒多久將迎來 16K 記憶體,但開發過程並沒有想像中順利,反而競爭對手 Mostek 搶先一步做了出來。德儀試圖力挽狂瀾複製競爭對手的產品,但未能成功。這也給了他們機會,開始布局一代記憶體:64K。最終 64K 記憶體非常成功,這個專利權後來成為德儀的重要資產,尤其在 1980 和 1990 年代,當德儀業務不振、財務困難時,他們能靠著專利授權收入過活。
雖然張忠謀帶領德儀在記憶體產品中有重大功勞,但他的升遷路一直受阻,始終未能晉升到總裁的職位。半導體部門陷入經費短缺的困境、他開始思考自己在組織的價值,後來他申請調職,「第一批成功的樣品(64K 記憶體)出來時,我已被調任消費者產品總經理」。他自己也說這是多麼諷刺地給予,當時消費者產品總經理的另個選項是幕僚單位,但他想了過後認為自己不適合做幕僚,只好選了前者,「我幾乎爬到德儀顛峰,現在我開始下山,」
轉任消費者產品總經理,也是張忠謀希望可以在德儀東山再起的象徵。但事情並不如預期,當時德儀第一版「家庭電腦」(TI-99/4)推出後,最終以失敗收場,事後回頭看發現他們太早進入市場、訂價太高等。這個失誤無法讓張忠謀在德儀東山再起,他也被調任為「品質與生產力總監」。(看似升職,實際上是架空他的權力,讓他邊緣化)
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毫無預警、也無任何解釋的降職。1982 年 9 月,他突然收到一封內部郵件,通知他薪資不變,但職級卻被降了四級(從 42 級降回到 38 級),光是從 38 級爬到 42 級耗費了他將近十年的時間,也更讓他堅定離開的決心。
除了德儀對他的不信任與不尊重外,在生活中也發生了一件讓張忠謀至今回想起來仍是遺憾的事:未能好好為母親慶祝七十歲生日。(這段寫得非常精煉和感人,看到哽咽)
當時他正在德儀的「下山期」,雖然事業不順,但他希望有天能夠在東山再起,仍舊每日工作,這也讓他無暇分身前往紐約為母親慶生。他邀請在紐約的父母到他所在地慶祝,母親生日當天,他們三人只在附近的中餐廳點了幾道菜簡單地慶祝。
張忠謀說:「在餐館裡,母親強顏歡笑,但在返回旅館的路上,路燈下卻已淒然欲泣...至今我仍不能原諒我那年的不孝」。
這次和過往相比更顯得簡陋,而父母也正在衰老:
張忠謀很自責為什麼不能像以前一樣,熱熱鬧鬧地前往紐約與父母親、和他們的朋友們慶祝母親的生日。接下來的幾年內,父母的健康狀況也開始走下坡,無法像過去一樣開心慶祝。「這是我最後一次機會,趁雙親還健康,慶祝他們的大生日」這也讓他深深感到自責與虧欠。
透過短短的四個字「債還、緣盡」,將他在德儀最後幾年,最終決定離開的心境寫得非常深刻。 債還不僅意味著張忠謀在德儀已經盡力地在不同職位(德儀全球半導體事業集團總經理、消費者產品集團總經理、品質與生產力總監)扮演好角色,也對自己在德儀的貢獻感到滿意、為公司創造了許多價值。他認為自己已經還清了德儀對他的栽培之恩。
但與德儀的緣分已到了盡頭,張忠謀認為德儀高層的決策是錯誤的,並對公司的未來感到擔憂,在最後幾年一路與高層策略分歧,升遷的停滯與降職,再到母親生日的遺憾,這些都讓張忠謀開始思考自己在德儀的價值與意義。
從德儀辭職後的張忠謀與台灣又有哪些深刻的淵源,讓他決定來台並在 56 歲創辦全球重要的公司台積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