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綠之島》（16）長大是個難題

座談會結束後，王教授的助理拿了三個紅包，分別塞到我們手中，說什麼是座談會的出席費。

我還真不知道只是講講話，竟然就有錢拿。

每個紅包裡都有一千塊。

「這是給我們的？」夏文琦問我。

「都收下了，應該就是我們的了。」

「那有錢可以買新漫畫了。」

「紅包裡有錢，要交給老師保管。」夏昭茹拿著紅包，蹦蹦跳跳地跑進隔壁辦公室。

不久之後，陳老師帶著夏昭茹回到教室裡，對我們說：「紅包裡的錢是教授要給你們的出席費，你們就自己收好，不要掉了。昭茹的紅包老師幫妳收著，下課後再拿給妳媽媽。」

「所以紅包裡的錢我們可以隨便用嗎？」夏文琦說。

「這已經是你們的錢了，你們自然可以隨意使用，不過也別亂買東西，要花在有意義的事情上。」

「老師你不用擔心，我會好好使用的。」

「好啦，你們先做自己的事，我回去開會了。」

老師一走，夏文琦就從書包裡拿出手機，開始逛起網拍來。

夏昭茹在角落看繪本，我沒自己的手機，就只能望著窗外發呆。

這筆錢夏文琦一定會買新的BL漫畫，我看她的就好了，至於我手上這1000元一定要好好利用。

－

十分鐘後，老師的座談會結束，主任和校長帶著我們送教授和助理離開，我們也回到正常的上課。

雖然大多數的官員和記者都離開了，但二十多個教授和助理整座島依然熱鬧。

窗外三不五時就傳來車聲、人聲，我聽不下老師的講課，心思一直被外頭的聲音所吸引。

（魯蛋哥哥他們現在不知道在做什麼？）

好不容易熬到下課，我和夏文琦、夏昭茹一起走路回家。我們經過廟埕前，王教授正帶著幾個研究助理廟前廟後做影像記錄，我看到了魯蛋哥哥的身影，他正跟方博士一起，在和85歲的進春叔祖聊天。

進春叔祖是阿祖最小的弟弟，4個哥哥都已經不在了。他個頭非常矮小，比現在的我還矮，但說起話來中氣十足，偶爾還能開船出港釣魚。

最厲害的是他娶了兩個老婆，生了8個兒女，其中有一個是夏文琦的外婆。

這個偏遠的小島，在以往很少有人願意嫁進來，所以親戚之間結婚也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了。20年前，比較有能力的島上男人開始到國外討媳婦，所以島上也多了很多新住民媽媽，像是夏昭茹的媽媽，就是從印尼遠嫁而來的。

我沒有打擾魯蛋哥哥的意思，但眼尖的他卻看到了我，便向我揮了揮手，我也笑著揮手回禮。

「你認識他？」夏文琦問我。

「他是住在我家的研究生。」

「該不會是跟你睡同一張床的那個？」

「對啦…就是他。」

「唷，你賺到了，這個男生挺帥的。」

「我覺得還好。」

「你是多挑，身材好，人也很斯文，明明就是天菜。」

「那是妳的天菜。」

「他有抱著你睡覺嗎？」

「才沒有！我們各睡各的，離很遠。」

「想的也是，人家哥哥都喜歡白嫩的小正太，才不是你這種黑嚕嚕的野孩子。」

我嘟起嘴，不想回答夏文琦。

我黑歸黑，但不野好嗎？

走過夏文琦家門，她叫我先別回去，去她家幫他挑網購的書。

她挑東西比阿嬤挑菜還仔細，天都黑了還沒決定。

我趴在她的床上看小說。

「最近書好貴，1000竟然買不到3套。」夏文琦說。

「你可以買便宜一點的。」

「便宜的感覺都不好看。」

「那就只能買貴的了。」

「你要來幫我挑啊，很難決定耶。」

「我挑的妳又不一定喜歡。」

「煩呢。」

「覺得貴的話可以買二手的。」

「我才不要，別人看過的書沒價值。」

「我四套都想要啦！」

夏文琦撲了過來，直接坐到我的身上，拼命搖晃。

「只差140，你幫我出啦！」

「壓到脊椎了，會斷掉！妳先下來！」

「不行，你要先答應我幫我出錢。」

「好啦好啦，妳快點下來！」

夏文琦終於滿意地離開我的身上。

「被妳勒索成功了，我要回家。」

我背起書包下樓，沒想到夏媽媽卻叫住我，要我留下來吃晚餐。原來阿嬤今晚要在活動中心幫客人準備晚餐，爸爸則是出海抓魚了，客人也都還在忙，家裡沒人也沒東西可吃，就交代夏媽媽讓我在這裡搭伙。

雖然我挺常在夏家吃飯，但夏媽媽煮的菜還是帶有濃濃的印尼風味，味道偏辣，吃到現在還是不習慣。

我有時會想，媽媽不知道會不會做菜？她的菜會是哪種口味的？

嗯，很多事也只能想想。

吃完晚餐，我又在夏家混了一下，直到晚上八點才回家，家裡仍然沒人。

我上樓把功課寫完，看了從學校借回來的課外書，阿嬤這才回來。我下樓一看，她手裡提了一堆菜尾，看到我嘴裡直喊累。

雖然有許多人一起幫忙，但每一餐都要費盡心思滿足客人，掌廚的各位當然會累了。

今天阿嬤好像過得不太順利，在我耳邊叨唸了許久，我也不太懂她的意思。

說了許久，阿嬤終於講完了，便說要洗澡睡覺，上樓去了。

我收拾了一下客廳和廚房，也上樓洗澡。

洗好了澡，研究生們還沒回來。

其實他們回來我也搭不上話，就只是熱熱鬧鬧好玩。

我換上睡衣，上床睡覺。

以往總是靜謐的小島，今天卻不怎麼安靜，我望著窗外的廟埕，燈火通明，隱約還聽到說話聲。

真想去看看，但教授和大人們在做「研究」，小孩在一旁幹嘛呢？

唉，真想趕快長大。

但是想到長大要面對的事情，又想當回小孩了。

沒關係，我還小，可以任性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