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摯友阿芳三月底走了,收到消息沒能回過神來,家人來訊息說是吸入性肺炎引致敗血症緊接導致多器官衰竭而往生。阿芳很年輕,才剛到耳順的年紀,可惜了,她無法隨心所欲安享退休生活,或忙碌於含頤弄孫;疫情關係,我沒能到台北送她最後一程,遺憾。最近常想也許阿芳的離去是佛陀慈悲阿芳已經受太多苦了,免了她被疫情及戰爭波及,讓她回到了佛的身邊,安享極樂,也順道替我們這些還滯留塵世的業障者懺悔。
阿芳生前是阿茲海默症患者,病期約莫7-8年了,起初發現是在工作上不斷出錯,而錯誤都因忘記了自己已經說過做過的事,或是應做沒做的事項,無法按上司指示完成工作等,常引起客戶抱怨投訴,而公司也因此損失不小,幾經努力也無法改善,尋醫問診後無奈辭職了.辭職那年我正好去了台北,約她晚飯,只覺得阿芳很開心我們又見面了,外表完全察覺不到她病了,當時的阿芳還是一樣健談,開心,只是簡單說了自己暫時不工作,想休息。
然而,阿茲海默症是這般的讓人揪心,四五年後在台北再見她,完全不是我記憶裡的阿芳,腦部退化已越趨嚴重,據說大腦明顯萎縮,白斑點已經變成斑塊,導致無法正常吸收及代謝食物,瘦到皮包骨; 脊椎彎弓駝背足足矮了幾寸,家人說除了喪失短期記憶,溝通困難,行為也出現異常,阿芳失去對時間及地點的認知,例如她會半夜起來在家裡不斷踱步,從睡房到客廳來回幾個小時不停,喃喃自語; 如把睡房鎖了,她就在房裡繞圈,一週裡起碼幾次,如帶她出外散步,她會走得飛快像是趕往某處,所以向來都是先生或兒子緊跟著,避免出意外。
每日三餐也是一個挑戰,看護她的阿姨說阿芳早幾年還會自己吃飯,但往往把飯含在嘴裡不嚼也不嚥,要人提醒才慢慢嚼嚥吞下,往往一餐飯下來最保守兩小時。後幾年需要人餵食,但同樣不嚼不嚥,且目光越來越空洞,腦細胞不斷退化,阿芳不知飢餓,就算是餓了幾天能吃幾口飯也嚴重便秘;阿芳也不知冷暖,常手腳冰涼,需要看護幫她加衣物。家人無法與阿芳對話,說是好久無法與她目光對接,阿芳永遠是望著地下,很偶爾阿芳會擠出一兩個單字,原來,失語症早已靜悄悄出現了。
2019年疫情前最後一次見阿芳,感覺阿芳似乎還記得我和另一個老友,護理阿姨說不管誰來訪,阿芳一般都不會安靜地坐著,那天她肯與我們坐在一起,雖沒什麼直接對話,卻看得出來阿芳情緒興奮莫名,還拍照留念。家人提及西藥中藥針灸多年來沒停過,任何好友建議的健康食品,維他命,亞米茄3,MCT油,國外的,能買都買了,卻無法明顯湊效,最大的障礙是阿芳的自主神經已不受控制,無法吞嚥,小半杯中藥都要分好多口才能喝下,其他固體的如膠囊,丸劑就更不可能按時服用,一天下來,只要是醒著的時候都是被餵食,餵藥,這個那個,相信如果阿芳還帶點清醒也厭煩痛恨這種生活,每天起來看不到盡頭的磨難,自己苦家人更苦,阿茲海默症最終竟會使人是如此不堪,如此毫無尊嚴.而肺炎給了她最後一擊。
阿茲海默症是一種慢性絕症,病期因人而異,目前醫學界對它的了解限於對病期本身的發展所產生的種種症狀,對病人的影響輕則記性差,重症將會完全失去自理能力等等,暫時沒有特效藥,也沒有能夠真正治癒的好方法,許多理論上可用的藥物,食療,甚至針灸都只是舒緩退化速度,由於初期診斷很困難,往往都是患者已經出現相對明顯的認知障礙,失智症或失語能力才讓身邊的人察覺。一切還是預防為上策,養生/食療相對很重要,既是退化性疾病,理論是相通的,例如有人很年輕就得了三高,有人九十歲還耳聰目明,除了所謂遺傳基因,更多的是我們到底如何過日子,大道理每個人都知道,只欠執行的推動力。今天把阿芳的個案向一個自稱憂鬱症患者簡述後,竟激發她決定放棄糖和澱粉的攝取,說是希望跟老公活到“隨心所欲”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