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3 週生產紀錄-從來沒人說過生產這麼辛苦啊
2022/05/27閱讀時間約 11 分鐘
以前都聽說生產很痛
但你只要看到寶寶 一切都會值得這樣的話
實際經歷整個從陣痛、宮縮到寶寶落地的生產過程
對我來說喜悅感其實持續被覆蓋著
更多時間
更像是同時擔心自己另一半跟小孩狀況的煎熬
自從上週某人拆了綁環紮的線後
就開始陸續會出現一些宮縮的狀況
直到 1/22 號 根據宮縮 app 的顯示竟然是開始規律的宮縮
以前對於宮縮這個名詞毫無概念
但隨著懷孕到了後期
宮縮對媽媽來說代表的是一種極度痛苦來襲
只能在旁邊看著某人整個臉糾在一起
直到有次從凌晨開始痛
一路痛到早上 某人真的痛到哭出來外加有點便意
app 也顯示這頻率該與醫院聯繫
7:37某人把我搖醒講了狀況
我們就決定搭計程車前往醫院的產房
在待產室評估狀況時 子宮頸已經開一指了
等主治醫生來時 他說小咖寶目前是 36 週又 3 天
他會希望如果可以的話待到 37 週會最對寶寶最好
當下某人很希望可以打減痛
宮縮的痛就像是一股地震一般的痛感從子宮深處擴散
到最高點時全身彷彿是直接被火車高速撞擊一樣不舒服
得知要打減痛就一定要進入生產流程
因此就陷入要不要現在就準備生產、還是要繼續痛到爆的兩難
後來吃了安胎藥，宮縮頻率有慢慢減緩
為了小咖寶的健康 我們還是決定回家休息
期望可以忍到 37 週
我必須要說 這個決定感覺很簡單
但當下真的很難過
另一半正在經歷從認識以來最痛苦的狀況
但自己卻無能為力 只能在她最痛的時候試著陪他一起深呼吸
回到家某人因為精疲力盡就沉沉睡著
我煮了一頓飯當晚餐 是某人最喜歡的 ikea 肉球
但她卻沒什麼胃口 子宮依舊隱隱作痛
過沒多久 痛苦的宮縮又開始出現
於是從八點開始持續紀錄
如果要形容那種感覺 就是每五分鐘下腹部就會被車撞一次
只是你不知道是腳踏車還是坦克車
而且看不到盡頭
撐到晚上 11 點 某人忍到一直掉眼淚
app 再度跳出請儘速前往醫院
聯繫了醫院產房後 我們第二次前往北醫產房
躺在觀察區的某人
被綁上可以測量子宮收縮壓力的儀器
我一開始在旁邊陪伴還想滑滑手機
但轉頭一看到某人手掌緊緊握著病床欄杆
整個臉痛苦的糾在一起
幹真的不忍到連手機都滑不下去
每次宮縮一來 子宮壓力數值就會往上衝
大概在壓力 20 幾的時候會開始感受到不舒服
接著一路往上飆 我只能祈禱數字趕快到高峰然後往下掉
握著某人的手 跟他說「深呼吸 要過了 要過了」
期間醫院讓某人吃了兩種安胎藥 但狀況沒有減緩
這時候我深刻感覺到
最痛心的事情不是感受到痛苦，而是感受到無能為力
打了肌肉的止痛 效果也幫助不大
某人在宮縮的低波時 用很虛弱的聲音跟我說
「我真的快撐不下去了」
後來主治醫師來 看了宮縮狀況後 詢問我們要不要準備進產程
「看來你們小朋友真的很想出來」 醫生對我們說
我們沒什麼討論就答應了 只要可以舒緩這個狀況就好
進入產程的程序卻因為疫情變得非常複雜
要打減痛分娩必須通過快篩跟血液檢查
同時我們也都要做 PCR ，在報告出來之前
我跟某人都必須要關在單人待產室裡面，完全不能離開
那個時間點是半夜 檢驗科要隔天早上才上班
加上等 PCR 檢驗的時間
我跟某人要在待產室裡面被隔離到隔天中午才能踏出房門
於是我趕緊衝去附近 711 買可以撐到隔天中午的糧食
進到待產室後 因為小咖寶還沒足月 打了一劑幫助寶寶肺泡成熟的藥
之後就是持續痛苦的迎接宮縮跟調整呼吸
某人說
「那種痛是如果有人拿這種痛來逼供，你一秒就會決定投降的痛」
我只能在每次來時握緊她的手 提醒他要用呼吸調節
感受她因為宮縮而拳頭握緊的力道
是以前想像不到的力氣
那種她正在承受的痛苦非常非常真實
凌晨四點 護理師來告知快篩跟血液報告都過關了
麻醉科團隊正在準備來幫忙進行減痛分娩的手術
團隊進來後 我就被請出去拉簾外等
結果就聽到某人的尖叫聲
幹從來沒聽過他尖叫聲 當下慌張到差點衝進去
就這樣度過煎熬的十幾分鐘
拉簾再打開時 某人身旁已經多了一台麻醉注入機器
「妳剛剛尖叫好可怕」
「麻醉的針插入我脊椎真的太痛了 QQQ」
減痛分娩是透過把細針直接插入脊椎處
透過麻醉阻擋痛覺神經傳遞
插針前會另外打麻醉，但某人好像沒有麻醉的太成功
所以被針插脊椎的痛感很強烈 某人被嚇的哭超慘
感謝專業的北醫團隊安撫了她的情緒才得以繼續
北醫是採取減痛吃到飽的方式
只要不舒服就可以按遙控器來增加劑量
「你現在還會痛嗎？」我問
「完全不會欸 好神奇 幾乎沒感覺了」
我們兩人一致覺得
減痛分娩是人類生育史上最偉大的發明沒有之一
在折騰了 8 個小時後 現在是真的第一次可以放鬆
我跟某人陷入斷片式的睡眠
一直到 1/24 號下午 2 點，我們被護理師叫醒
說 「PCR 過了可以出門了」
於是我出門去買了久違的熱食
也很幸運的找到剛要準備關門的早餐店
買了某人很想吃的烤巧克力厚片
趕回待產室，看到正在熟睡的某人
經歷了這麼長的折磨 可以看到她沉沉睡著真的有種莫名的幸福感
某人醒來後 吃了一口烤巧克力厚片
結果突然開始想吐
急急忙忙找了塑膠袋 某人一拿到就對著裡頭狂吐
剛好護理師來 我很緊張的跟她說這狀況
護理師說這個還滿正常的 等等吐完就先不要吃東西好了
查了一下通常是因為身體產生某種刺激宮縮的激素
且產婦通常要生之前已經好長一段時間沒睡好導致嘔吐的狀況
於是只吃了一口的巧克力厚片 就只能放在一旁
在下午到接近晚上的時間
減痛分娩持續發揮作用 看到子宮壓力值竟然出現破百
但看著某人只是微微皺眉頭
真的再次感謝減痛分娩的發明
這段時間
就在睡覺、醒來、嘔吐、護理師量子宮頸寬度的循環下度過
平均兩到三個小時會開一指 也就是兩公分
所謂的量開指 就是護理師會帶手套 把手伸進產婦會陰部裡面
用手指頭量子宮頸打開的寬度 常聽到的五指全開
代表的就是子宮頸已經開到十公分之寬
大概在晚上十點多進到四指左右
此時因為寶寶的胎頭已經往下
減痛分娩的效用開始急速降低
某人按增加劑量按鍵的頻率也逐漸上升
這段期間 除了宮縮痛又回來
還會伴隨著想大便的強烈便意
就在一次
讓某人痛到全身扭曲的宮縮中
晚上 11 ：14 分
我聽到一個水球爆裂的聲音
是真的就是水球爆裂的聲音
因為我一開始以為是哪裡的水球壓到破掉
才突然想起 幹 該不會是破水？！
此時某人還在因為宮縮痛的全身扭曲
我拉開棉被一看
跨下就像是有一顆水球爆開一樣
到處都是透明的羊水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 跟某人說「妳破水了！」
某人卻因為宮縮虛弱的完全無法回應
趕緊按下護士鈴
護理師進來後 確認破水且子宮頸已經開到五指寬
就在 23:45 分，開始進來待產室教某人練習出力
之前宮縮的呼吸法是 深吸一口氣 像吹蠟燭一樣慢慢吐出來
現在則是要練習 隨著每波宮縮到來
深吸一口氣
憋氣且頭部像是要作仰臥起坐一樣的拱起
使盡全力集中腹部 像在大便一樣出力
我在旁邊想握著某人的手
但她卻需要緊抓著欄杆來使力
於是就一次次隨著宮縮 不斷使盡全力
看到某人臉上的微血管都憋到爆裂 臉頰上都是淡淡的血痕
我只能站在一旁陪伴著
在大概十幾次的出力後
護理師說小咖寶已經下來的差不多了
23:56 分
幾位護理師一起進來 將某人推進產房
因為小咖寶未滿 37 週 屬於早產兒
生出來後必須馬上給小兒科醫生評估狀況
因此我只能被隔在產房外面 無法第一時間參與生產過程
手上拿著原本計畫要拍攝的 Gopro
只能一直在產房外來回踱步
趁著產房的人進出 趕緊聽聽裡面有什麼狀況
其他時間往往都是一片寧靜
突然 我隱隱約約聽到小孩的哭聲
那種感覺真的難以言喻
好像不是感動他的出生
而是感動某人的痛苦終於要結束
在外頭持續踱步等待消息 刻意讓自己冷靜
但真的每秒都聽得到自己心跳聲
十分鐘後 一位護理師叫我進去
映入眼簾的 是躺在產台上的某人
雙眼緊閉 跨下有布隔開 另一頭一位醫生正在處理
兩名助手在幫忙 就跟機智醫生生活的場景很像
繞過醫生後頭 我不敢往跨下方向看 超怕從此會有陰影
看到旁邊一個小寶寶躺在有燈照著的布上
正在持續扭動著
「你看～把拔來了」護理師輕聲對小咖寶說
我看著他 有種挖賽 好像外星人的感覺
因為他完全不哭也不鬧 就是東扭西扭
「你的小孩是淡定哥...他出生哭個一下下 就開始淡定了」
護理師看著小咖寶笑著說
接著就是數手指跟腳趾頭 還有蓋腳印
我記得超清楚 我問的第一個問題 不是跟小咖寶有關
「媽媽還好嗎？」
其實當下 我真的沒有喜悅感
時不時一直喵向某人 她看起來始終沒反應
「媽媽有些傷口正在處理 我們確認完小朋友後就要先離開囉！」
於是我拿出手機拍了小咖寶的照片
護理師抱著小咖寶 經過某人時 對某人說
「媽媽來看一下你的兒子 好可愛喔」
只見某人虛弱的睜開眼睛看了一下小咖寶
接著看了一下我 幹我差點哭出來 真的看起來超虛弱的
之後被請出產房
我一個人坐在產房外的椅子上
心裡暗自祈禱 某人手術可以順利
從坐著 到站著 到踱步 再到坐著
這真的是我人生中最煎熬的一個小時
隨著時間越長 我心中的不安就越高
腦海浮現很多不好的畫面
強迫自己冷靜 深呼吸 回想今天發生的種種
但每次「怎麼那麼久」這句話浮現 就會把我拉回焦躁中
忍不住去護理站詢問護理師 「請問通常都這麼久嗎？」
「她....傷口比較多一點 所以醫師要慢慢處理」 護理師回答
於是我又一個人在產房外坐著、站著、到踱步、再到坐著
門打開看到主治醫生走出來的那一刻
我不由自主的彈起來
「醫生......她還好嗎？」
「生產過程滿順利的，不過可能你太太之前做完環紮比較少運動，所以撕裂傷比較多」
「所以現在狀況還好嗎？」
「還好，等等就會推出來了」醫師回答
「對了！」醫生突然對我說
「恭喜啊，當爸爸了」 醫生拍了拍我肩膀
我一陣熱淚湧上心頭 但其實不是被恭喜 而是得知某人沒事
接著幾名護理師將某人緩緩推回待產室
並請我先去嬰兒室辦理小咖寶的入院手續
完成後回來 某人虛弱的躺在床上
我以為我們終於可以休息了
護理師走進來
開始跟我交代每隔 15 分鐘就要按摩某人的肚子
並在肚子上找到子宮位置 加壓讓子宮保持收縮
並強調這件事情很重要 可以減少大出血的機會
另外也要幫她用便盆排尿 一定時間內一定要尿出來
會陰部因為傷口剛處理完 需要冰敷消腫
此時已經是凌晨兩點，突然超多資訊灌入我腦中
我當下真的感受到腦袋當機無法處理
拿出手機一條一條把要作的事情記下來
但我只要一壓肚子 某人就會痛的受不了
也虛弱的很難用便盆排尿
剛經歷手術虛弱的發抖的身體還要被迫冰敷
當下覺得都已經生完了還無法休息 到底有多折磨
直到凌晨三點 在一切都評估沒問題後
才在三點半被轉往普通病房觀察
由於某人全身依舊疼痛
加上不斷從會陰流出的血水
就在按摩、處理血水、想辦法尿尿、想辦法冰敷又保暖的過程中
一直到早上八點
我發現我累到已經頭昏腦脹 腦袋無法運作
有種跟不上這個世界時間的緩慢感
北醫的天使護理師突然拍了拍我肩膀說
「把拔這邊交給我 你需要休息一下 你的臉色不太好」
於是我坐在病床旁邊
直接坐著昏睡了一個小時
對 累到還沒倒下去就睡著了 ….
醒來後 寶寶已經出生了的記憶湧入腦中記憶體
想起原本的預產期是 2/17
結果咖寶硬是在牛年尾巴出來跟我們見面
看著某人熟睡的樣子
深刻體會到「母子均安」這四個字背後的重量。
真的是 從來都不知道生產這麼辛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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