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篇文
一直到某人情況有逐漸好轉
我才有勇氣開始紀錄
在經歷了除夕大出血後
回到月中 只覺得餘悸猶存
但總是相信一切都會雨過天晴的
在上週
某人晚上洗臉刷牙完驚慌的跑出來
「我的臉好像怪怪的」 某人問我
她發現他在漱口時嘴巴右側邊會一直漏水
整個臉的右側都有一種麻麻無法控制的感覺
我上媽寶版一查 有一篇的媽媽也遇到一樣的狀況
疑似是顏面神經失調
但要趕緊把握黃金治療的三天時間做處理
隔天就是要帶小咖寶回北醫回診的時間
也就趕緊預約了神經內科 讓某人一起看
那天晚上
某人照鏡子的臉很無助
「我最喜歡的就是我的笑容 現在笑起來好難看....」
某人心情很低落 我只能緊緊抱著她跟他說會好的
隔天到了醫院 先讓小咖寶檢查完後
為了不讓他在醫院待太久
抱著他搭計程車趕回月中
再從月中搭計程車衝回北醫 陪某人看神經內科
經過一連串檢查
確認是得了顏面神經麻痺的「貝爾氏麻痹」
也就是因為身體抵抗力太差 被不明病毒侵襲了顏面神經
「有 85% 的人會在三個月內好」醫生跟我們說
開了類固醇、維他命B12跟眼藥水
類固醇是為了舒緩神經、
維他命B12是幫助神經修復、
眼藥水是讓眼睛不乾澀
西醫能做的就是這樣 沒辦法有特效藥
「我如果是那個不會好的 15% 怎麼辦？」
出了醫院 外面正在下雨 聽到這句話我心裡一陣酸
「我們等等也去看中醫 大家都說中西合併治療會好很快」
我嘴裡安慰著她
心裡真心不解 為什麼要讓某人經歷這些痛苦 ？
搭上計程車 直接前往中醫診所
聽聞是正在坐月子的媽媽得到這疾病
中醫把脈時皺了眉頭
「妳的身體氣血真的滿虛的」
「之前除夕的時候還有大出血」某人回答
「現在是餵母奶嗎？」 中醫問
「對，有時候親餵，但大概四小時要擠一次奶」
「妳的身體連餵好自己都快沒辦法了，還想要餵小孩」
中醫的一句話 真的是讓我有如當頭棒喝
不管是懷孕過後在醫院 甚至是到月中
大家總是在推廣母奶有多好
可以增加免疫力、可以讓寶寶更健康、更聰明
但卻忘記
其實媽媽才剛經歷人生中最辛苦的一段旅程
甚至可以說是從鬼門關走了一遭
不僅心靈還沒機會好好休息
甚至連五臟六腑都還沒完全歸位
卻馬上要開始每四個小時起來擠奶餵奶的循環
沒經歷過可能會以為今天很累就多睡一點
但實際上你只要脹奶時不馬上起來擠
就會因為乳房開始產生硬塊而痛到完全睡不著
甚至是因為塞奶造成乳腺炎，媽媽會直接發燒
想想擠奶是一個非常非常非常辛苦
甚至不亞於懷孕宮縮時的折磨
每位孕婦都在生完之後發個寶寶的照片 彷彿任務已經完成
接下來可以去月子中心休息
其實根本完全不是
在「寶寶喝母奶才是最好的」風氣鼓勵下
媽媽必須在完全沒有好好休息的情況下就開始擠奶生活
擠奶也不是隨便擠就有
需要先按摩、有時候需要熱敷、上擠奶器、
擠奶、擠完還要冰敷、之後還要清洗與消毒器具
全程都要低著頭操作 甚至一次就要耗時半小時
肩頸會非常不舒服 塞奶時胸部更是痛到崩潰
某人那時候常常在凌晨被迫爬起來
叫我起床請我幫忙安裝電動擠乳器
然後一個人在深夜 坐在桌子前面孤獨地擠著奶
而且是每天都要這樣 好好的睡超過八小時簡直是天方夜譚
一直到中醫講了那句話
我才深刻的體會到 這件事情對她身體影響有多大
於是在針灸完 回月中的路上
我們倆聊了關於母奶這件事
「我在想.....我從生完後好像都沒有辦法好好休息」
「對....因為你半夜都要起來擠奶」
「 但.....小咖寶是不是很需要喝母奶？」
「老實說，我覺得喝配方奶也可以長大，但妳的健康是更重要的」
「恩.....」
「妳要好好的、健康的把身體養好，
小咖寶需要妳、我更需要妳。」
於是 我們做了一個決定 我們要開始退奶
因為某人需要好好的休息
才更有機會讓抵抗力變好 讓顏面神經可以修復
回到月中 跟月中講了這個決定
因為某人的奶量非常穩定
那時候已經一邊的奶就可以有 120 ml 的程度
月中也跟我們反覆確認是否要開始退奶
但我們意志很堅定 很感謝月中很能理解我們的狀況
「馬麻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
這是我們跟月中一致的結論
退奶基本上就是開始吃會退奶的食物，如大麥芽、韭菜等
然後擠奶也需要保留一些不擠完
讓大腦覺得不再需要分泌這麼多奶
持續調整了幾天 就到了原本預定要拍小咖寶寶寶寫真的日子
我們很希望可以拍全家福，因此在拍完小咖寶後
我跟某人被叫了過去
「那個......我現在有點顏面神經失調 我怕拍起來會不好看」
某人很擔心地對攝影師講
雖然攝影師很細心的幫忙調整拍攝角度
但我知道 某人真的沒有辦法笑出她以前最有自信的樣子
不是自信心的問題，是肌肉就是無法控制的無奈
「馬麻放心 我們可以幫你後製把笑容再修一下」
看到照片 攝影師對著某人說
回到房間
某人就說他要去洗澡
我隱隱約約聽到廁所有啜泣的聲音
打開門就看到她對著鏡子流眼淚
「我沒想到.....我跟小咖寶的第一張合照，
竟然要修圖才能讓我看起來正常一點」
我抱著她 這時候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我也跟著哭了 忍不住且止不住的那種哭
真的真的太折騰了 也真的太心疼了
為什麼要這樣子對待她
往後的這幾天
就在吃西藥、針灸、晚上熱敷跟復健的循環中度過
貝爾式麻痹 不是什麼感冒可以一天睡醒就自然好
有些人兩週會好、有些人需要幾個月也有人沒辦法好
所以每天都活在不知道有沒有好轉的恐懼裡
每次針灸都八針起跳 集中在臉跟腦部 疼痛感非常強烈
在中醫診所 醫生要針灸時某人會緊緊握著我的手
霎那間真的有如回到宮縮時的無助感
接著就是陪著她坐在中醫診所中 等待針灸的一小時
在這過程某人不能張開眼睛、不能講話 只能靜靜地坐著
每天努力針灸的某人
我在旁邊跟他說著各種瑣事 一小時很長
我連 NBA 發生什麼事都拿出來講
有時候想想 我們兩個人這樣真的是慘的滿荒謬的
就這樣 到今天持續了快兩週
很慶幸有感覺到某人的麻痹有逐漸好轉
也找到了中醫附近好喝的飲料店
每次針灸完我們就會去買一杯飲料犒賞自己
母奶跟配方奶的銜接很順利
某人這幾天終於可以睡過夜
小咖寶也已經快要 3000 克了
一切都再往好的方向發展
很謝謝那些過程中
了解我們經歷的情緒與困境
給予我們不餵母奶勇氣的人
另一半的健康，真的是最重要的事情
全家福照片，其實，修最多的不是某人的笑容，是我的下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