姪女今年升國二,參加學校熱音社,彈奏貝斯,聽日本音樂,所以開始對日本文化產生興趣,託我帶他去租書店租《NANA》漫畫來看。因為他沒看過漫畫,所以先租了前三集,還書日到期之後再依自己的閱讀速度評估下次要租幾本。
一週後我帶姪女去還書,店員問要不要租接下來的集數,姪女回答店員:「因為我下禮拜人不在高雄,等我回來我再來租。」回家的路上我問姪女為甚麼要和店員解釋得那麼清楚,不就「下次再租」四個字可以解決的事情嗎?姪女說因為擔心店員會覺得是不是漫畫不好看而覺得難過或是自責。
真是心思細緻又體貼善良的孩子。
想到我小時候也做過類似的事情。
家裡附近有一間雜貨店,通常都會到那裏去幫媽媽買醬油、飲料...等等家庭用品,因為是鄰居,老闆阿姨總會多說幾句關心的話。一陣子過後,更遠一點的附近開了一間便利商店,裝潢比雜貨店高級、品項也更多,但更讓我想要造訪的原因,或許是那種沒有太多人情味的儀式感,不會讓我感到尷尬或是壓力。
但是要去便利商店,最近的路徑會經過雜貨店,要是讓雜貨店的老闆看到我手上拿著醬油砂糖鹽巴汽水經過店面,心裡一定會很難過吧,或許會開始覺得是不是自己哪裡做得不夠好,所以客人才選擇去到別的地方消費,或許還會為了自責而睡不著覺。為了逃避這種事,避免這樣的劇情發生在眼前,我選擇繞另一條遠路到達便利商店。
還有一次,小時候我媽媽帶著我去家裡附近吃下午茶,點了一個烤薯餅來吃。餐點送來我馬上開動,一口吃下去竟然是冰的,我說「哇!這個薯餅是冰的耶,好好吃。」不是帶酸的那種口氣,我裝作真的很好吃的表情,這個舉動是由「不想要讓店員覺得自己做錯事情而自責的直覺心境」出發,不經思考脫口而出的話。
現在回想,原來小時候的我就已經這麼直覺性地替別人著想了,但另一方面,是不是同時也意味著自己很擔心做錯事而遭受他人的責備,所以在那樣的情況下以自己的心思投射,選擇多做一些事情來撫慰他人可能受傷的心。
大概兩個禮拜前,因為爸爸的身體實在是太不好了,中風後遺症加上長期服用抗凝血劑產生的腹痛副作用,以及失眠,找各種不同的醫生、健康食品、飲食控制,各式各樣的方式我都嘗試過,但始終以失敗告終,爸爸也因此感到無力,實在束手無策的我,那天晚上不小心在爸爸面前崩潰哭了。但這也是走出從今年五月以來的鬱期的契機。
若我的情緒沒有控制好,爸爸看了一定很難過,所以我必須要快點好起來。要裝作一副「哈!我沒事啦!」的姿態和爸爸互動。
最近我學會了不再替他人擔心,爸爸生病太久了,很多時候順著他的想法或許對他才是最好的方式,今天他吃了加倍的安眠藥,要是以前我一定會強力阻止,但今天我順從了他,不管怎麼樣,都會是好的結果吧。
我希望我姪女在未來的人生路上可以永遠快樂。因為害怕自己做錯事情被他人指責,而時時刻刻為他人著想,那實在是一件苦的事情。近期寫了一首歌叫做《好想成為沒有愛的人》我想大部分,或是可以說是所有的痛苦,都是來自於愛,沒有愛,就不會產生這些痛苦了。
但若能選擇,我還是會選擇當一個有愛的人。
我希望爸爸和姪女,所有我愛的人,可以永遠平安快樂,在此誠心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