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自己承諾》

在流日太陽停留在29號閘門的最後一天，想記錄一下「承諾」。而這恰好也是我必須動筆規劃下一個三年工作計畫的初始。是巧合。也自有冥冥定數。

我很欣慰，當初我許下的承諾，都一一告個段落，有些中途發生變數，但完成度比我想像中更好。那句Yes, I do，當時並不確認能do出甚麼名堂，現在約略可以看出一些模樣。

薦骨完全空白的我，原本也很難想像這個閘門的能量，因為我一向是個say yes大王。好啊好啊，沒問題。很常被我掛在嘴邊講。

我真正對於「承諾」的覺醒，來自職涯教練的一句話。我們固定兩個月對談一次，主題由我決定，她只負責提問，和提醒。

這個過程，我很珍惜，她一次一次使我確信，答案與方向，始終在我手裡。問題永遠都是：夠不夠相信、夠不夠堅定、為什麼遲疑。

上個月，我們聊到了工作以外的人生展望。因為我覺得工作沒有甚麼能夠深聊的，不就是take it or leave it的選項。我也不想在她面前承認，這些日子以來，我其實對自己很失望。對於能夠做的事情，充滿了悲觀和絕望。

她注意到我在teams裡面的暱稱換了，好奇地問說那個代碼代表甚麼。我回答那是我的另外一個人設，由類型、人生角色、輪迴交叉所組合而成。囊括了我應該如何立足、做正確的決定，以及怎麼履行最終的使命。

教練饒有興味地聽著，突然發問：那妳覺得，下一個十年，在妳的人生舞台上，最重要的key focus會是甚麼？

這是個很經常性的問題，就像面試時請妳稍微介紹一下自己的經歷。過去面對這類問題總能侃侃而談的我，這次卻停頓了好久好久。我們不得不先進行其他的主題。

對談的最後，我和教練分享了自己的流年解讀，作為她第一個問題的回覆。

比起土星回歸，正式進入天王星對分的這段時間，我特別覺得鬱卒。那是一種很深層的，難以言說的心境低谷。我不再像年輕時候那樣，動輒覺得自己一事無成。但截至目前我所成就的，好像都與自己無關。我只是稱職地達到了社會賦予我的數字目標。在相對合理的閾限之內成家立業，確保職場上的專業判斷不會讓公司賠錢。

從流年裡面看得出一些線索，包括我從上一個考驗人生角色定位的舞台中轉換，這幾年磨練我的將會是打破既定架構，重新建立秩序。流年的環境既務實，也開放，隨處充斥著理想的楷模，期待我最終也能樹立某種值得依循的典範。人生的上半場，我好像做到了。求職、成家、育兒。我總是應邀對外分享差不多的主題，請問妳如何在多重宇宙之間保持平衡？不算科班出身、也無顯赫學歷，是怎麼找到悠然自得的殿堂？

其實許多時候，我也如同站在另一個平行宇宙上，遙望自己看似游刃有餘地指引迷航，內心揣抱著無人知曉的漆黑銀河。

記得當年有人聽了我的分享，從台下遞了小紙條過來：「妳就是天生吃這行飯的好手。加油!」 當時心中感受到無比鼓舞，覺得走在人生的正道上。

過了快要十年之後的現在，我突然產生了很大的懷疑。對於自己、還有自己做了許多年的事情。過去的我，是翩翩天成的舞者，現在的我，是孤注尋根的老樹。很想重新定位遮陰造林的基礎。我於是對教練說起蟄伏在心中多年的人生大夢。用一種和大夢並不相襯的語氣，口齒飄搖。

教練聽了，面露困惑，非常接近我寫29.6的爻辭－「困惑」時，所產生的情緒波折。

「妳覺得是甚麼阻礙到妳呢？」教練擺出我很熟悉的、單刀直入的姿勢。
「可能是，我不知道為此堅持，最後會得到甚麼吧。」有時我甚至會想，讓大夢永遠停留在壯闊的山那邊，會好過我把它構造在山下面。

「Well，life sucks，鳥事十之八九。」教練望著我，我望著她身上五彩斑斕的流蘇線衫，她很少用這樣的語法和我說話，因而使我更加好奇接下來會聽到甚麼，「不過，妳不跟著人生這樣爛透、嚼透過，任何事情，也很難穿透。」

「回顧過去，妳為別人做了很多，承諾很多，達成很多。」教練停頓了一下，把最後的這句話說得很輕柔，「現在是時候，把自己當作唯一的project，對自己承諾。」

29號閘門的真諦是，堅持。一旦確認承諾，哪怕險阻陷而再陷，困惑深而又深，依然堅持。哪怕生命會回報的，不一定是成功。我現在還不知道生命會回報我甚麼，但就像之前經歷過種種血本無歸，現今居然使我感覺豐收。我又何妨再度相信，堅持大夢，即使夢有崩塌，未來我終將慶幸，自己行路近半，依然是個夢得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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