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化/BL的壞男人趨勢

2022/09/09閱讀時間約 6 分鐘
說到壞男人,我猜大家第一個想法,可能是有關於強暴的。
但今天本文不是要討論強暴,而是在個性與行為上更加趨近於現實的「渣男」──可能欺騙你感情、身體、金錢的壞男人。
男人不壞,男人(腐女)不愛
不過,我其實不算是一個很敏銳的BL讀者(我經常看一些超古早的作品),所以不能很肯定的說「現在BL超流行壞男人」,現在流行的可能還是ABO跟延伸的BDSM性別化(我真的不懂為什麼會出現Dom跟Sub被當成第二性別的設定,ABO還不夠嗎各位!)。
總之,先讓我們拋棄什麼題材才流行的問題。我想知道,為什麼BL是基於什麼目的、以及想得到什麼,才出現這樣的壞男人文本。

真實的壞男人們開始在BL中養套殺

腐文化出現壞男人文本對我來說是個滿有趣的現象。
以現實的壞男人來說,凡海王必經之路,必有暈船苦主被灑網,並痛苦得咪咪喵喵。這種類型,老實說在以往的腐文化當中,實在是非常少見。不是說腐文化都是純愛,強暴、非固定關係、多伴侶、一夜情、性慾旺盛等,基本上算是基本演出。也有很類似的設定是好學生私下是抖S(對比暖男外表下藏的是渣男)、或明明應該在交往,但對方卻沒有做好交往承諾,導致鬧出各種愛情喜劇(?)的不可掌握野貓系。
現在的BL壞男人文本,對我來說其實更接近現實中,讓你誤以為是暖男忠犬的友善對象,真正認識(有時候這認識甚至是半推半就的性關係)以後才發現,對方不但不給承諾,還濫用「這是開放式關係」來閃躲責任、愛出現就出現、愛消失就消失,甚至會反過來指責你「觀念太守舊」、「性知識不夠充足、開放」的海王。
孫小椒專欄:被養魚還是打直球?當代男女網路曖昧圖鑑這篇文章中,作者點出當代女性在交友、戀愛上的困境,對比BL當中逐漸被立體化與真實化的海王角色,我們是否能夠猜測這樣的男性特質,確實、真切地,開始在腐女的現實中席捲,進而成為BL靈感來源一部份?

然而,BL可以感化任何人

只是有趣的是,在腐的濾境下,海王幾乎終究都會找到那個讓他魂牽夢縈、拼命追求而不成,最終終於得手並定下來的「真命天子」。並且,真命天子一定能使海王從此痛改前非,再也不拈花惹草,並成為專情、有魅力、懂征服、又懂調情的好男人。
這樣的互動改寫,和強暴等於「我愛你,愛到無法控制,並且這樣的衝動超越了性別,我對你是真正的愛,而不是因為你是誰」的示愛語言幾乎是互相呼應、一脈傳承的。(強暴示愛文本可以參考《BL進化論》或MPlus對於本書的介紹文章
從強暴與海王這兩個例子去看,我猜想,腐女也許是在透過改寫自身生命中痛苦的經歷,以消化、理解自身遭遇的情感痛苦。
如果以上猜測可以成立,這件事同時正面與負面說明了一些事情:
  • 正面來說,腐女是有能力去改寫自身經歷的。
    如同我被性侵後,重新看待自己的受害者身份,轉而同情被父權勒索的加害者一樣。〈走上和解之路:不再仇男
  • 負面來說,透過浪漫化這些傷害,BL當中的受害者,大多都還是處於被動的位置,而難以長出改寫命運的主動性、拒絕或逃離有毒關係。
    受害者是否能得到快樂結局,基本上仰賴加害者是否轉念、與是否願意回應受害者的需要。無視加害者加害的事實,擅自認定兩人在一起就是快樂結局,我認為這對一個健康關係的認知來說極度有毒。這對決策既沒幫助,又讓加害者持續逃離責任,而受害者還要一直被困在「他總有一天會回頭愛我」的幻想中。

腐文化究竟是賦權的,還是父權的?

以以上的結論來說,腐文化到底持有正面意義,還是負面意義,實在是令人不安。但要回答這個問題,我想回頭來問,女性為何需要腐文化?甚至基本上只要是女性,不論性向,幾乎人人都會成為腐女?
以我自身的經歷,我推測有三個理由:
  • 腐文化幾乎是無視父權下,對於一段感情應該如何發展與維繫的規範。這成為女性能暫時逃離物化、厭女,因此可以放心探索自我選擇的場所。
  • 同時,透過披上男性的外表,女性可以遠離做為女性的義務與權力現縮。女性可以不必守貞、假裝對性沒興趣、堅持一對一、只能被進入。女性也可以去主動進入他人、慾望他人,並尋找性與感情之間的平衡。
  • 最後,腐文化賦予女性「身為男性的特權」。這讓女性有機會嘗試做為父權受惠者的感受(堅持攻受固定、掰彎或騷擾異男),並透過這些內容獲得一些心理代償。
對我來說,腐文化的存在是一種警鐘。這個警鐘有兩面的意義,第一面,是告訴我們,這世界對女性的壓迫還未停止。同時,異男幾乎總是厭惡腐文化,不管他們有沒有實際接觸過,他們都本能的理解腐文化是在鑽出父權空隙的,而這會使他們脫離優勢的受惠地位。
第二面,是透過麻痺女性,來讓女性宣稱「現在的社會很平等」、「支持BL就等於支持LGBTQ+」、「腐女才沒有父權」、「我喜歡BL只是因為喜歡,跟政治沒有關係」。

BL「進化」了嗎?

透過以上的探討,讓我們再回頭看這波「壞男人」趨勢。
我認為,BL「成長」了,對於男性角色的深度令人驚喜到不安(養套殺真的豪可怕)。但同時,我認為BL並沒有脫離父權,走出真正的女性賦權與女性情慾。
攻受固定還是普遍存在於BL文本中,強迫性邀約也依舊存在,甚至ABO熱潮也沒有減退,這種「你是什麼性別,就是什麼地位」的想像,與因為性別而被控制本能、被迫守貞與被迫配對「真命天子」的邏輯,與異性戀一對一的規則並無二致,只是被控制的性別只剩下男性,女性「被消失」,因此「不被控制」而已。

小節

身為一個腐齡十年以上的腐文化愛好者,腐對我的意義為何會與百合不同,以及為什麼腐會獨立於少女/乙女類別,一直都是我頗有興趣的話題。
做為腐文化愛好者,腐身份也曾經讓我感到丟臉,也為了建立自我認同,看了許多有關於腐文化現象探討的漫畫與書籍。
最後,我在女性主義中,找到腐文化之於我的意義。
本文雖然實在不能算是什麼嚴謹的考據,但總算將我長期以來思索的脈絡做了一些整理。在此先替本文做個斷點,期望未來的我能以此篇文章做為出發,再去延伸並完善腐與女性主義間的聯繫、還有重新思索自己對於腐文化的期待。
老實說,最近看的BL太多壞男人真的是有點嚇到我……尤其是這些壞男人跟我自身交際經歷有諸多重疊這點,實在是有點真實到不舒服。(抱頭)
BL就該跟戀愛修課(Heartstopper)一樣全都是糖好嗎!氣!
只是我明明覺得不舒服,但又同時覺得很萌,還覺得被補償,真的豪可怕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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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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