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陣子剛從加賀結束工作坊,剛送走的政大妹妹們,每個都即將前往世界各國交換、留學,我跟這些升學體系中的勝利者度過了一個月漫長的同居時光,從在台灣的個人目標諮商,到最後的發表會,可以說回憶跟經驗都滿滿的一個月。而現在有人已經啟程,身在國外,賴群跟私訊每天也會不定時更新一些趣聞。
某一天跟某位正在歐洲交換的妹妹聊天時,突然提到剛出國遇到語言障礙這件事,順著聊才想到我密集參加課程跟工作坊也不過是這幾年的事。遙想當年初到日本,我還是個對上課這件事很敷衍的爛學生,這篇就從留學生時代開始聊起吧。
逃避上課的東京時代-語言學校
還記得當初剛來日本時我大概26歲,日文底子大概是舊制三級,但口說跟字彙方面,在出國前有參加一期永漢日語的口說班。永漢口說班採小班完全預約制,當時我的字彙量大概是在中級可以完全輾壓同學的狀態,相對文法是爛到不行。到了東京以後,上語言學校翹課是家常便飯,但另一方面非常熱衷參加國際交流跟日本人的社群。除了以語言跟台日交流為目的的群體以外,我也參加過2CH(“號稱”日本最大的線上討論區)的網聚、見過網友,跟日本人一起出來連線玩遊戲。
講話跟社交對我來說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但上課就另當別論。
上課勢必要面臨幾個過程:考試、討論、期末發表。不管哪一項都非常考驗語言能力。
在升學制度中一直是失敗者的我,非常有意識的逃避這些東西。東京時代我上的課有兩種:語言學校/專門學校(平面設計)。語言學校採純日文教學,校內也有中國跟台灣同學,當時我沒有很常參加他們的活動,反而愛跑去外面參加日本人的活動,也因為我不太愛上課,所以口說跟筆試成績有很大落差。我的口語成績一向是全年級前幾,但筆試卻是要留校補習的等級,加上出席狀況微妙,年紀又是一個老師不能罵爆的不上不下(有些老師年紀跟我差不多或是比我小),因此在校內我立場有點微妙。這狀況直到考完N2,除了文法項目以外都得滿分後才有一點改善。
剛來日本的時候還很有精力往外跑,現在翻一翻好多照片自己都忘記在哪拍的
得過且過的東京時代-專門學校
因爲某些家庭因素,加上我非常逃避考試,於是當初沒有選擇升研究所而是挑了專門學校,那時候考慮畢業找不到喜歡工作就要回台灣,就挑了一間純日本人的專門學校,想說就算不能洗學歷,也把日文練好。
考慮到年紀,我語言學校上不到一年,第二年就上了專門學校。當時挑了平面設計系,想彌補以前大學產品設計系時缺少那塊。在專門學校的兩年中,考試是沒有,但是做作品時的分組討論,跟老師討論,忘記帶東西時要跟人借,上課聽不懂要去問,每一件事都很考驗日文能力。
當初最痛苦就是上台發表,雖然知道台下有代溝的日本屁孩同學們不會太在意我說什麼,但就是有種無形的壓力,很怕講錯。在專門學校時我出席率也有點微妙,雖然忘記當時迷什麼,但就是到處玩, 上課不一定出席。反倒很熱衷跟同學一起去東京設計師週擺攤,或是參加其他校外活動的籌備。同時期也認識了一些同齡的日本玩伴。
對那些跟我年齡相仿的日本朋友來說,27歲在念專門學校根本是詭異到不行的一件事,畢竟這年紀的朋友們大家都大學或研究所畢業工作一段時間了。但也多虧有這些朋友,做作品或是要寫作業時日文不怕沒人問。
我的夜生活從台北到東京可能內容都沒多大變化,喝酒吃肉、唱歌夜店、逛街看電影
説不上充實,但也勉強有到平均值吧?
我當時成績應該是中後段吧?直到二年級脫離手繪之後,在畢業展覽跟期中展覽我都得過不錯的成績,尤其期中展覽還拿過班上前三名。這時候我對“上課”這件事的心態還在:平常放輕鬆,關鍵時刻努力一下還是可以過關,運氣好還可以幹掉日本人。
真正開始面對純日文的課程跟學習是在東京工作,創業了幾年後(撇開音樂課跟健身課那些有的沒的)。當時日文是越來越爛,常用句型大概就那些,會用的單字也固定,面對日本人講太快或口音太重聽不懂時,要用什麼回應帶過,在什麼時機回應都駕輕就熟。
語言這東西跟人脈一樣,像一把劍,需要出鞘才會越磨越光,反之到關鍵時刻才拔劍,那劍鈍了銹了,怎麼死都不知道。我當時口說可以巴掉一些日文不好的台灣人,大多數情況也可以應付(包括在公司上班時用日文寫工作報告,雖然一定有文法瑕疵,但都還能搞定),但距離真正要靈活運用聽說讀寫,還有好一段路要走。
跟這些差我快10歲的日本弟弟妹妹們看起來我覺得自己還算年輕
社會創新與重新展開的學習之路
這時候我接觸到了社會創新組織
NCL的工作,經朋友引介以NCL台日交流專案負責人的身份,來到石川縣加賀市的市役所(市政府)任職。當時我兼具日本政府總務省專案負責人與社會新創組織專案負責人的身份,雖然是同一份工作,但邊做要邊試著跟產官學三種立場的“上司”跟“業主”們溝通,讓我傷透腦筋,除了懷疑日文、懷疑自己、還開始懷疑人生。
也強烈感受到自己的知識經驗還遠遠不足。初期“工作坊”(workshop)跟“社群”(Community)這兩個名詞常出現,到了初中期“社區營造”(まちづくり)也開始頻繁出現。這三個名詞讓我很頭痛,因為直翻都有中文解釋,但我真正理解裡面的意涵時,聽者卻又跳不出台灣民間對這三個名詞的框架跟傳統認知。於是我就開始了各種google...直到有一天發現google的資料雖然可以應付眼前狀況,但已經沒辦法滿足我了。
在這樣發現自己日文作為工具似乎不是那麼管用的情況下,我開始負責了第一個“參訪課程”。那次不是上課,而是當工作人員。(待續)
有幾個對我影響極深的事件交錯,導致當初離開東京。
其中一個就是某日本前內閣的私人生日會,在這場平均受邀者年齡應該超過70,看不到任何外國人的聚會後,我開始重新思考自己要的人生是什麼...以我現在的身份立場來說這一段是不會寫成文章的黑歷史,只能回憶了
名詞附註:
工作坊(workshop):在日本有人解釋成體驗式學習,因此參與者的體驗、討論跟發表是主體,而常作為跨族群溝通的手段使用,成果則用於都市計畫、社群建立與決策協調、組織建立。以最小單位做議決的工作坊這個名詞,相對於重視效率與大量複製的工廠,是由下而上的典型手段。而在台灣感覺什麼課程都可以冠上工作坊三個字,後來我也不想吐槽,只能說國情不同(?)。
社群(Community):一般大眾聽到社群,第一個想到的是網路社群,或是社群網站。但這裡指的社群是指實體社群。比如町內會(類似台灣社區管理委員會)、工商會、獅子會、扶輪社、三三會等等。因為血緣、地緣、目的、興趣等不同主旨而聚在一起的人們跟組織。
社區營造(まちづくり):社區營造在台灣算是政策名詞,因為歸文化部管,所以辦活動、課程、市集之類的東西就成了主流。而日本的社區營造分為政府跟民間兩方面,民間大多也是跟台灣一樣,但政府端的社區營造則包含了區域規劃(建築限制)與營建。有時候社區營造這個詞是指民間端,有時候是指政府端,有時候則是泛指兩邊,因此翻譯時常常會讓台灣人搞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