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只情人

在這裏──

從血液流動消化系統到排泄器官，全部清透可見，我開始習慣平台的養殖：交換訊息時，見得到每一只曾經面臨的原生環境及留學歷程、授課經驗與專長、看什麼書與做何種投資、孩子們的教育學習及社會脈動、科技知識、和病魔搏鬥、情色文化，就連牠看什麼風景、是什麼分屬，有什麼朋友，也很好讀取。

我逐步下潛。

當然，有時候牠們的反射也只是一種保護系統，這種輕透發生於生態系統內建的觀景台，誰附著或游過就發出虹彩。

各種氣味的口糧從天灑下，穿梭在每一只的體內，生物本體開始變異。

我是深海中的角安康，那些與我相遇的雄性咬我一口便於與我血脈相連，成為我的一部分，我付出全部，因為他們找到了我，又或者我終於等到了對方。

做成標本之後，我洋洋自得沾沾自喜，聽人說我的身上有五個傷口，有五只魚在最深的海域與我相逢；我是一隻擁有五只情人的雌性安康魚，民眾看到時由於驚嚇過度，贈我嘲弄與侮辱，當然，觀看我的數量也大幅增加，唯有研究人員知道我並不特殊。

後來，我才知道我是人工培育的安康，深海是一個人造的研究環境，我以為的隱身只是騙局，而那些雄性安康魚也是刻意為之；研究時沒想到我能為了每一只情人撐那麼久，醒著都在吃，以文為食，從不停止，每一口咬我的疼痛都逼著我張開大口，繼續捕食。

流線般瞬間加速──衝進別人的文字派對，張大我的嘴，慢慢嚼食，告別過去總是張大口腔把那些文字糊塗吞下去，現在我身上背著幾只雄性，為了他們著想開始細嚼慢嚥，然後為他們一一生了孩子。

總以為我在深處是安全的，我的情人也安全的受到我的保護，沒想到我只是被觀賞的玩物。

我乾枯的身體被高高掛在水生博物館，猶記得其他魚活著的時候不停展示自我，各種角度的美麗優游被印刷在明信片上，我曾經費力躍入平台養殖池要爭安身立命的處所，但遠遠比不上美人魚的傳說──我太真實；真實的近乎醜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