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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篇,我們知道在司馬談看來,道家之為術,除了遵從陰陽家之大順、兼採儒墨之善、又集合名法之要,與時遷移、應物變化,立俗施事、無所不宜,更具要旨簡易,事少而功多的優點。既然司馬談應該是對司馬遷影響最深的人,我們自是要在「尊重」司馬談的想法下,替司馬遷找一個適當的「心靈導師」,不然劇情走向可能會變成司馬遷被困在各種流派的衝突中,裹足不前,無法妥切回應天地的召喚。
當然,談到這,我們就不得不稍微了解一下司馬談「論六家要旨」中的「陰陽家」。
按照司馬談的說法:夫陰陽、四時、八位、十二度、二十四節氣、各有禁忌、各有教令、順之者昌、逆之者亡。未必然也。只是「春生、夏長、秋收、冬藏,此天道之大經也, 弗順則無以為天下綱紀。故曰:「四時之大順,不可失也」。
由此可見,在司馬談看來,隨季節的變化而行事是建立天下鋼紀的重要守則,雖然「逆天」之後未必會有立即的災難,但如果眾人的作息總是不能與萬物配合,則世間人事容易失序失調。
司馬談這番對天象與人事的見解,在“後啟蒙”時代的大多知識人聽來,仍不至於有違和感,可見得精通天文、曆法的司馬談在「究天人之際」時,其實非常冷靜、不會過度解讀天象以迎合政治人物的需求。但是,我們也可以以此猜測、漢武帝可能一來特別喜歡吉兆,二來不喜歡人民對天綱心存僥倖,所以,不希望像司馬談這樣喜歡『持平』論事的博學之士的說法傳播開來,因此在舉行封禪大典時,不要司馬談在場。(我們必須承認,即使是現在,許多科學人的言論在君主聽來想必是很不中聽的~~)
不過,陰陽學當中其實還包含了一種深受易經影響的數學宇宙學,而這對後世的玄學理論發展是有一定影響力的。只是,從司馬談的文章看來,他應該不算是沈迷於自我設立的數學系統中以致不察世事的學者,所以,他的想法和後世所謂的玄學家應該是有所出入的。
至於所謂玄學,指的主要是盛行於魏晉南北朝的哲學,一開始主要重心在討論「周易」、「老子」、「莊子」等思想 ; 考慮到這三本書的成書年代都在先秦,因此司馬談、司馬遷父子生前應該都已讀過,只不過,玄學興起與司馬遷的時代相差至少三百多年,加以戰亂之故,在魏晉以後,讀書人對這三本書的解讀也開始朝「避談政治」的「清談」方向轉變,這種哲學風氣的轉向也導致了這段時間的文學風氣往志怪小說以及志人小說發展。
所謂志怪小說,雖然其中有很多是宗教界為「自神其教」所作,但其中也有不少是文人在面對政治動亂和不明災禍時,對鬼神界所產生的想像與寄託。至於志人小說,則與當時社會出現的許多「名評論家」(即今天所謂的「名嘴」)有關,雖然他們品評的依據卻多半只著重在人物的言談舉止、軼聞瑣事而已,但由於他們的臧否對於被評論者的名聲往往影響巨大,這也連帶讓一些想往仕途發展的地主子弟,莫不爭相模仿「志人小說」裡描繪的人物的言行風度為尚,以博得社會上的好名聲。(我們可以想像,這段期間的讀書人若是真的對「清談」有興趣,或許有助於「自然哲學」或「自然醫學」的進一步發展,但恐怕很多人真的在意的,卻不是「真修養」而只是「好名聲」而已。畢竟,當時的人多半必須透過「九品中正法」才能進入官場。)
到了隋唐時期,玄學其實也還是相當流行,只是逐漸和宗教界(尤其是道教)融合,在唐朝天寶元年(西元742年),篤信道教的唐玄宗更是下旨設立「玄學博士」,並以「四子真經」開科取士。至於這四子當中,如今名氣最高的,就是被奉為「南華真人」的「莊子」,其次就是被奉為「沖虛真人」的「列子」了。
按照道教的說法,列子 ,名禦寇,是戰國時期的隱士,不求名利,清靜修道。才穎逸而性沖澹,曲彌高而思寂寞,浩浩乎如馮虛御風,飄飄乎如遺世獨立。主張循名責實,無為而治。
然而,漢書藝文志雖有收錄「列子」八篇,但到唐朝時卻早已亡佚,所以在唐朝就有文人質疑自己所看到的「沖虛至德真經」其實是魏晉南北朝時期的偽作。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我們要安排復活後的司馬遷讀一讀我們今天所讀到的「列子」(即「沖虛至德真經」),又會是什麼場景呢?
迷迷糊糊感覺自己被抬離座位的司馬遷,顧不得弄清自己到底身在何處,只想好好大睡一場。
然而,即便是「好好睡覺」這樣小小的心願,對於這時的司馬遷來說,也並不容易。因為某種奇怪的因素,他老是覺得自己周邊充斥的令人不安的氣味與聲音。
「既然睡不著,就起來動動吧!」一個混濁的低音勸司馬遷。
「嗯!」司馬遷的視力漸漸適應昏暗的環境後,赫然發現自己身邊竟然全都是豬!
這下,司馬遷突然清醒不少⋯⋯但也不忘提醒自己保持鎮靜,畢竟,他深受「黃帝內經」的影響,知道自己現在腎氣不足,需要養精。
「不要緊張。」一隻看來很有威儀的大豬對他說:「『家是一窩豬』,你應當要感謝上帝適時將你帶到我們的身邊來。」
「上帝?」這段期間的司馬遷對這個字很敏感:「你說,這一切都是上帝的安排?」
「是的!你如今可以復活,甚至與我們交談,都是上帝的安排。」大豬告訴司馬遷。
「那麼,你知道,上帝對我還有什麼安排嗎?」司馬遷問大豬。
「我不是上帝的代言人。」大豬說:「你如果真想知道上帝交給你什麼任務,必須要問『愛藥新法黨』的主席菜瓜布女神。」
「那麼,我要如何才能見到菜主席?」司馬遷問。
「呆呆島最近正在忙著舉行選舉,菜主席助選行程很滿,可能沒空接見你。」大豬說:「我猜,上帝將你帶到『勝利號』,是希望你替我們講解《沖虛至德真經》的要旨」。
「講經說法不是我的專長,但我可以試試。」司馬遷決定接受這項任務,但是有點遲疑:「這裏燈光太暗,我又有老花眼,恐怕看書會不清楚。」
「沒問題。」大豬說:「在我們這裡,書是用來吃的,不花眼力。」
大豬說完,開始示範如何吃書。他慢條斯理地將刻在香蕉皮上的《沖虛至德真經》、一片又一片地吞下肚。
「這⋯⋯」司馬遷有點為難:「我從來沒有這樣吃過書⋯⋯」
「凡事總有第一次。」大豬慢條斯理地鼓勵司馬遷:「而且,你沒聽過『腦腸軸線』理論嗎?」
「我沒聽過。」司馬遷老實回答。
「你沒聽過的事可多著呢。」一個帶著金屬質感的清亮聲音如此說道。
司馬遷努力尋找聲音的主人,但是怎麼找也找不到。
「你看不到我的。」金屬聲音告訴司馬遷。
「你有聽到什麼不尋常的聲音嗎?」司馬遷問大豬。
「我老萊福 向來只聽到上帝要我聽到的聲音。」大豬一邊吞下香蕉皮版的《沖虛至德真經》,一邊回答。
(未完待續)
推薦參考讀物:
動物農莊 作者:George Orwel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