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母親於睡夢中安祥辭世。
二姐說,當天晚上,母親一直說、一直笑。她與外甥離去時,向來靦腆的外甥居然主動抱了抱阿嬤,母親非常高興。想來母親冥冥有知,肉身孱弱,塵緣將了。在醫院住了幾天後,突然好轉,嚷著要回家,或許這就是所謂的迴光返照吧!回到家後,又是泡腳,又是扶著輔助器走路,大有一切靠自己,重新來過之勢。大嫂留下來陪母親,母親睡下數小時後,燈半昏、月半明,不曾留戀地離去。
想來這是母親的福緣,留下無需遭罪受折磨的肉身。下一站,天國。
母親數次提及,出生於地主之家。幼時上學時,還有長工幫著背書包哩。學校的日本仔老師,很兇很嚴厲,一遇學子不懂、或學不好,就用手指骨大力地敲著他們的頭,敲得懵懵懂懂的她,視上學為畏途。不幾月,就吵著沒甚主見的阿母,讓她休了學。母親這一休學,大半輩子就是個青瞑牛。重拾書本,已是大半個世紀、自己做了阿嬤之後。從小學至國中補校,母親孜孜矻矻地讀了九年。像個小小蒙童一樣,一筆一劃地學寫字。母親勤奮又認真,作業不曾落下。但畢竟年紀老大,寫寫忘忘,忘忘學學的。勉強唸得來有注音符號的課文,終究無法如小時上了四年小學的父親那樣,可隨時讀讀書,閒來看看報。
外祖父並非地主家親生,而是地主膝下無子,特意抱養過來繼承香火。不曾想,他長大後不學無術,整日裡花天酒地又嗜賭。經年累月地賭著賭著,在牌桌上將家裡的土地輸個精光。眼見自家大好土地成了別人家的,自尊心特強的母親,從此不願再踏足淪為別人家的田壟。即便如此,有時遠遠看著,母親仍抑不住地悲傷難過。外祖父早早過世,能享的福享了,能輸的全輸了,拍拍手,兩腳一蹺,蘇州賣鴨蛋去了。人世間這麼走一遭,若果真有輪迴,這是來討債?還是來欠債?外祖母曾說對於外祖父的胡作非為,不曾一言半語指責爭吵。說這話時,她已年過九旬,眼尚明,耳不聾,手能動,步能邁。
人生幾回春去秋又來?母親與父親做了逾一甲子夫妻,歡樂少,怨嗔多。
父親醉言醉語時曾述及,他喜歡的是一個叫阿月的女子,不是母親。母親聽了,冷著眼、嗤著鼻,把它當瘋言瘋語。小學生的我心裡甚是好奇,但不敢亂接腔,靜靜等著父親說羅曼蒂克。只是,父親嘴裡噴著酒氣,燒酒咕𠾐咕𠾐地喝,翻來覆去就那幾句。年輕時的父親,眉清目秀,身材瘦長,又愛打扮,稱得上是個黑狗兄(閩南語,指英俊帥氣的年輕男子)。若有漂亮村姑喜歡上他,不足為奇。母親的故事,就有些傷感。未出嫁時,經常在田裡和其他村姑一塊幹活。有時候,田壟上跑來些個不速之客,附近營區當兵的男子。這些人,老扣扣,眼露精光,直盯著她們瞧啊瞧地,彷彿要把她們生吞活剥似地。年輕的村姑,個個嚇得要死。時隔多年,母親講述時那神情和語調,似乎仍心有餘悸。
這些老扣扣士兵,無疑就是1949年隨蔣中正撤退來台的軍隊。戰亂催人老,離別傷人心,他們之中不少又被剝奪了結婚的自由。家在千里之外,人,禁不住亞熱帶島嶼幾個寒暑,就變老、變醜了。
那個年代的農村婚嫁,媒婆牽線,娘說嫁人就嫁人。想來外祖母見母親年紀已夠大,媒婆恰好上門,就隨隨便便把大女兒嫁了,嫁到一個更窮更貧困的人家,果然是沒主見沒識見的外祖母。外祖母後來,也是這麼糊里糊塗地把小阿姨嫁掉。小阿姨與大哥年紀相差不大,當時才十八歲,居然嫁了個有點年紀又醜不啦嘰的。更糟的是,好吃懶做又愛賭,之後還會打老婆。母親知道了,由懂人情世故又能言善道的大姐出馬,對這個姨丈曉以利害關係。末了,能放什麼狠話,就放什麼狠話,是勸告,也是警告。
相較於母親,小阿姨命更薄。去世得早,生前三個兒子亦未能體貼母氏劬勞。比諸油麻菜籽,命還要賤。
母親是長女,盡其所能地護著小阿姨,卻不一定護得了自己。
當時我大約七歲,大過年的,跟著大姐去看野台戲。台上鑼鼓喧天、明亮耀眼,唱著才子佳人的故事;台下人聲吵雜,一片氤氳,打香腸、揑麵人、賣蚵仔麵線。散戲後,我們一路吱吱喳喳地說著想像著打扮成戲裡的模樣,一個想當公子,一個想當小姐。相較於現實的崎嶇粗糙,歌仔戲就是超現實的富麗華美。一回到家,頓然嚇得噤了聲。只見父親惡狠狠地盯著母親,彷彿準備來個拳打腳踢。幸有樓上二房東一旁勸架,父親畢竟還是要點臉面的,沒發作。母親眼底滿是怨恨地說著,父親輸了錢,回來向她要錢回去繼續賭。母親不是沒錢就是不願給,父親就把她新新做好的一件旗袍,用剪刀絞得碎碎爛爛。
父親也曾對母親拳打腳踢,兩次。第二次只有我目睹,也只有我知道,還是我的農曆生日。是以我不喜歡過生日,不喜歡聽到生日快樂的祝福。
我的好記憶力遺傳自母親,這些個不堪我都記得,母親自尊心甚強,又怎可能忘記?此後餘生雖漫漫,父親是時代下的典型鄉下男子,不會輕聲細語,不知何謂溫言軟語?不知疼惜為何物?不可能向母親說聲對不起,不可能對母親說句好聽的話,或做出任何撫慰的表示。通常父親一舉起酒杯,母親就有氣。痛恨父親賭博喝酒,怨懟他沒有擔起該擔的責任。同一個屋簷下,日日相對,裂開的嫌隙,留下的傷疤,終是補不了、抹不平。父親住院時,母親不願去看他,母親入了院,父親亦不願踏足醫院大門。
生老病死苦,愛別離苦,怨憎會苦。或許因為父親早走一步,母親放下怨氣,安然離去。
夫妻一場,是緣?是債?人間一世,是悲喜劇?還是荒謬劇?
如同同時代婦女一樣地多產,母親無可逃脫地生養了六個子女。貧賤夫妻百事哀,子女眾多、食指浩繁,不也是哀事一樁?如何將我們拉拔長大,並做個正正當當的人,奪去了母親絕大部份的精力。兼之脾氣本就不好,在那個奉行不打不成器為圭臬的年代,母親注定做不了小學作文裡,有著慈母光輝的 “我的母親真偉大”。
大哥雖是獨子又是長子,母親並無能力格外疼惜。那時還在鄉下,一次,母親讓大哥到山腳下的柑仔店買黑糖。大哥去了老半天還不見人影,母親心裡納悶,跑到曬穀場張望,又轉到屋後、豬圈四處看看。發現大哥居然躲著偷吃糖,母親二話不說,抄起粗粗的棍棒,狠狠削落去。也許是對母親揮打棍棒的能力仍有忌憚,也是怕母親驚惶垂淚擔憂吧。大哥國中畢業後到建材行當學徒,挨打挨駡的苦悶學徒生涯,閒時不免與其他學徒成群結黨。少年郎血氣方剛,幾路人馬看不順眼打打架想必難免,偶爾演成械鬥。一次,三更半夜的,大哥跑回家清洗,讓我撞見了血漬血水。大哥囑咐我不能說與母親聽,我壓根沒想過要告訴她。一想到母親那付天要塌下來的模樣, 我心理更難以負荷。
挨最多駡,吃母親棍棒最頻繁的是兩個妹妹。可結了婚有了小孩之後,與母親最體貼的也是她們,尤其是么妹。為了兩個妹妹有人看顧,我晚了一年上小學。我管束她們,不同她們玩,也甚少同巷弄裡其他小孩玩在一起,是內向,也是孤僻吧!等我上了學,母親只好把兩個妹妹帶去工廠。她們玩玩吵吵打打,有時母親勸說無效,脾氣一上來,抄起棍子就打。打多了,駡多了,兩個妹妹似也習以為常,依然打打吵吵玩玩。她們挨打時的哭叫聲,我也聽得習慣。打過了,哭過了,接下來就是開始講話、和好。二人自小建立起來的革命友情,長大後最能互訴衷曲。
母親的觀念,女生夭鬼愛呷,一不小心,就會走上賺呷查某一途。那個年頭,羞恥觀與今不同,窮人家多,笑娼不笑貧。母親再窮,也接受不了賺呷查某這個行業。徧徧,以母親的話語,么妹和我們那個死人老爸一樣愛呷。為了有零食可吃,妹妹小小年紀就會偷錢。打,肯定是打過了,只是妹妹好了傷疤忘了疼。母親接下來採取的管教手段,現今看來簡直匪夷所思。是時,母親在淡水河邊一家銅冶工廠做粗工。她將妹妹裝在布袋裡,幾番作勢要把她往河裡扔,免得她留在世間嚇死嚇症。一旁自有勸阻之人,妹妹只是嚇得哭天喊地地一再求饒,
“媽,我不敢了,我不敢了,我不會了。”
“你哪來那麼大力氣?”長大後聽母親這麼一說,我驚訝又好奇地問道。
“怎會沒力氣,她那時候還小小一隻。”
這招管用,妹妹安份了幾年。唸小六時,故態復萌,有成為問題學生之虞。老師特地上門,要家人多多關心。隨著大哥退伍,大姐因緣進入珠寶業,家裡經濟好轉。母親的脾氣收了點,也懂得變通了,這次改走慈母路線。對妹妹噓寒問暖,關心備至,有時特意煮好吃的給她吃。大姐、二姐也加入溫柔的行列,和顏悅色,讓妹妹去學民族舞蹈。會吵的小孩有糖吃,諸諸種種,引發四妹的不滿。當時我唸高一,綠衣黑裙,天天打總統府側身過。在校自卑,在家自閉,生亦何歡?死亦何苦?我看著、觀察著這一切,心中未起太多波瀾。整件事瞞著大哥和父親,母親怕他們知道了下手太重,會把妹妹打殘。
當時一般觀念,小孩不學好,就是狠狠地打。在家父母打,在校太頑皮,老師一樣打。大部份時候只要做錯事或事情沒做好,就少不了一頓打。曾看過有人為文寫道,小時父母還會拿菜刀追著她跑,練就了她快跑的能力和敏銳的觀察力。一見苗頭不對,拔腿就跑,免得小命不保。
台灣諺語,寵豬舉灶,寵子不孝,母親琅琅上口。
所幸,妹妹雖未改掉夭鬼愛呷習性,長大之後仍有令母親操煩處,總算沒走上岐途。老老實實工作,正正當當做人。未結婚前,有多少錢就花多少錢,還一度迷上打麻將。組了家庭有了小孩,成了認真盡職的媽媽,更不忘嚴格規範老公經濟上未雨綢繆。
除了夭鬼愛呷,母親亦無法接受女生抽煙,尤其是自己的女兒。母親眼裡,會抽煙的女子,不外乎是賺呷查某。當時我唸國中,大姐或在餐廳當服務生,或已在珠寶業,被母親抓到躲在後門外的空地吞雲吐霧。轟一聲,晴天霹靂,頂上天空破了一個大洞。母親傳來的聲音凄厲絕望,告訴大姐若要學壞變壞,給她死死搬出去,不要留在家裡帶壞下面幾個小的。大姐當時應只是好奇,唸大學時,不會抽煙的我也曾因心情鬱卒而抽掉一包長壽。口乾舌躁,頭昏腦脹,無聊至極,從此不再相見。
我想大姐應也是長女的責任心驅使,得當我們的榜樣。靜默了一會,就把香煙和打火機遞到母親手裡,說她以後不會再犯。
說到大姐,母親不時拿嬰孩時的我與她相較,一個溫順體貼、不哭不鬧地,一個則壞死了。日也哭,眠也哭,抱時哭,躺時哭。哭得年輕時脾氣更火爆的母親,將嬰孩裹上一條草蓆,放到曬稻場上,讓她哭個夠。嬰兒沒來由地哭,現代醫學稱之為嬰兒腸絞痛(baby colic),當時鄉下人則認為是嬰兒不願來投胎。
大姐對人世相當悲觀,曾計劃只要活到三十五,卻又有嬉鬧玩世不恭的一面。結婚,算是她一手主導,主因是男方父親不贊同娶非敎徒的她。母親相當滿意這個家境殷實,無不良習慣、勤勞又古意的女婿。大姐嫌他沒情趣不識風趣,話不投機半句多,不過半年,堅持離婚求去。母親百思不得其解,好好一個尪婿,為何要離離去?求神拜佛,偷女婿內褲作法,瞞著大姐讓她喝下符灰水。女婿亦苦苦哀求,大姐只是冷冷以對。這下母親急了,為了阻止女兒離婚,竟以她能理解的母愛方式,對大姐撂下了相當難聽的狠話。那些個話,我聽了又氣又疼,何況大姐?這段母女關係最僵時期,大姐抽著煙,仍不忘囑咐我不要讓母親知道。她之所以抽煙,只是心情不佳。
多年後,母親幽幽地說,大姐一直記著這件事。
現實畢竟非好萊塢通俗劇 (Melodrama),一句 I love you,淚流滿面,再來個緊緊擁抱,冰釋前嫌。自此船過水無痕,和樂融融,歲月靜好。人是有記憶的動物,有些事,可以釋懷,可以放下。只是,江水滔滔,歲月如洗,縱然淡去,依然記得。也難保午夜夢迴時,前塵往事上心頭,大姐不會嘆一回、感傷一回。
身為長女的承擔、付出、要強,若說大姐當時不願來投胎,想來亦不為過。
相較於大姐,母親總誇我乖巧。有一次,她帶我和妹妹回外祖母家,好巧不巧碰到我出麻疹。回家路上,我一張小臉紅通通,發著燒,天氣又熱。可我沒哭也沒鬧,還幫母親拿著一包外祖母給的花生仁。這一幕,我依稀記得。日頭亮麗麗,那個小女孩穿著一件紅色洋裝,身子有些燙,精神有些累,乖乖地從山腳走向山腰上的茅草屋。但我不記得母親在旁,想來她應該是背著妹妹。
記憶中,母親在鄉下的身影,寥寥幾幕。我曾哭鬧過的,抱著母親的腿不放,母親笑笑地哄慰,沒發脾氣。還有過年好不容易拍個照,母親要我先放下手裡的糖果,我委委曲曲地抽泣了起來。最溫馨的一幕是母親在昏暗暗的灶下,一根棍子將窗戶抵了出去,陽光跑了進來,照著母親年輕的臉。底下一個鍋,母親神情愉悅地炸著菜丸子。愉悅,想必是逢佳節,否則,哪來的菜丸子可吃?
母親應該喜歡過節,特別是從鄉下搬到三重之後的大拜拜。白先勇《孽子》一書,就把三重大拜拜時的那股喧嘩熱鬧勁寫了進去。一開始,家裡還請不起客,只能當天吃得豐盛些。母親從樓上賣麵的二房東夫婦,學會了如何做三絲捲,類似雞捲。之後,成了母親的拿手好菜,也曾是我魂牽夢縈的鄉愁。
不知從那一年開始,母親會費力地準備著大拜拜,不下十道精美菜肴。我放學回來見了,不勝驚訝地說了聲,“哇,這麼多菜! ” 母親可樂了,笑得好開心,像小孩學步,得了個讚美似地。我並不喜歡大拜拜請客,因為小孩子上不了飯桌, 只能吃客人剩下的。而且,還可以吃個幾天。更不懂母親為何那麼在意?那麼開懷?忙了一整天,客人一邊吃喝談笑,母親在廚房蒸煮炒炸一邊上菜,根本沒辦法坐下來與人同樂,這圖的是什麼?如今回想,家裡經濟拮据,母親平日節儉。困蹇歲月裡,一道道端出去的料理,一波波傳來的歡笑聲、吆喝聲、猜拳聲,像一幅幅快速轉動著的豐足富饒影像。也有點像賣火柴的小女孩,每劃亮一根火柴,就帶來一個美麗的夢幻。雖然短暫,母親喜歡這樣的美好。
煙花易冷,畢竟璀燦過。曇花一現,曾經盛開過。
或許,也帶著向鄉親們宣示的心理。宣示北上後一大家子混得還可以,過得了節,請得起客。
我上國中時,經政府數年努力,三重已無大拜拜習俗,我們也搬離了這條不想回味的巷弄。
大哥、大姐、二姐早早地離開學校,幫忙賺錢養家。母親的擔子慢慢卸下,貧窮的氣味漸漸遠離,母親卻慣常把愁苦寫在臉上。貧窮限制了想像,貧窮予人的限制超過想像。在母親有限的認知和想像裡,眼底眉梢的操煩與擔憂,就是對子女的愛與關懷。笛卡兒說,我思故我在。對母親而言,我操煩、我擔憂,我存在、我做個好母親。是以,母親常常一付索然不開心狀。即使笑起來,也卻不去一絲絲苦味。母親自然沒讀過曹孟德的《短歌行》,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長溝流月去無聲,於母親,終究是去日苦多。
看過母親最高興的一次是,一位同我們家走得非常近的鄉親與母親聊天,一番分析之後斬釘截鐵地讚嘆母親好命。因為六個子女沒人走歹路,大哥、大姐、二姐都是一心為家,三個還在唸書的也乖巧。基本上就是,父不算慈,子女仍孝。聽得母親笑呵呵,一道幸福的光,爬上了母親黧黑的臉孔。好開心地說了幾次,
“是啦,我這樣算好命。好命,好命。”
當時我唸國中,母親仍做著粗工,老師家庭訪問時,父親正和人喝著酒。還好,父親懂得給我留點臉面,假稱是舅舅來訪。我微微驚訝地看著母親,想不出母親哪裡好命?但那一刻,母親真心相信,滿心歡喜。
想必母親走時,亦是如此。二姐說,母親感念一生,帶著喜樂而去。
生有時,死有時。哭有時,笑有時。哀慟有時,跳舞有時。
我自小乖巧不惹事,母親少為我費心煩憂。也許正因為如此,長大後離家、離母親,離得最遠。父母子女緣淺緣深,是否終究有定?
人生像趕一段路,做一場夢。沿途風光雖有不同,夢裡花落不一,盛衰榮枯之餘,終點,出奇地一致。早到晚到,都是要到。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
凱風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勞。
花開花落終有時,媽,一路好走。
母親喜歡看麥可傑克遜跳舞,想必也會被王一博的舞蹈吸引,乾淨、漂亮,舞如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