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血腥
對於父親的再婚,仙度瑞拉當然是反對的。不過她又有什麼立場去阻止父親呢?畢竟有錢的母親已經去世,而她們家與母親家的親戚也已經沒有往來了。母親還在世的時候,彼此之間仍能維持著表面的和平。雖然無論在什麼年代,錢都是個好用的東西。但是沒有權力,要想保留住錢,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父親好歹也是個男爵,就算如何窮困潦倒,瘦死的駱駝總是比馬還要大的。於是就有了商人之女以及男爵之子的結合了,雖然她從母親那裡聽到的不是這個版本。
母親說的多是當初他們相遇之時的事情,豆蔻年華的少女遇難,而英俊瀟灑的少年是如何拯救她的。自此之後,少女的人生好像停在了那一剎那。母親口中的父親與她對父親的印象是很不一樣的。父親的冷漠是因為不善言詞,父親的貪婪是因為有企圖心,也是為了她們的家。也許很多事情真的是一體兩面的吧,但她覺得母親如若不是過於天真,就是被所謂的愛情給蒙蔽了雙眼。母親也常常教授她各種身為女子該有的美德,如果仙度瑞拉能成為這樣的女人,以後定能找到一位如意郎君。
說來也奇怪,明明在母親離世之前,她還是一個受寵的小公主。但她就是對於這一切感到非常違和,她好像活在一個童話故事裡面。而只有她知道一切都是假的,但這個世界有什麼目的呢,她也揣測不出來。有時候她的身體好像會違背她的想法,去做一些她根本不想做的事情,但她其實也不知道她有什麼更好的事情能做。反而是母親走了之後的日子,才變得單純起來吧。沒有錢可以請傭人了,家務事跟農活,不知道為什麼自然而然地落在她的身上。她也再沒了心思思考任何事情,僅僅是日常就已經壓垮了她。而父親總說要去討回之前借出去的錢,也因此常常不在家。沒想到這次回來,就帶回了幾個人。
有錢的牌友因病死亡,留下遺孀崔梅恩夫人跟一對女兒,名為安泰西亞與崔西里亞。父親說孤兒寡母在這世道總是不易的,於是將她們帶回來家裡,以後就由他來照顧她們。畢竟她們的丈夫跟爸爸,曾經跟他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啊。後面的事情就這樣水到渠成了,父親一直是很懂得把握機會的人。她說不上崔梅恩夫人是怎麼樣的人,只覺得她不是表面上看起來的和藹可親。並不是要詆毀繼母的人格,她也知道,面對一個前妻留下來的孩子,正常人能保持好臉色就已經不容易。只是她清楚看見繼母眼中的光芒,在見到她時,瞬間暗了下來。也許是父親對於她的存在含糊言詞吧,而繼母身為兩個女兒的母親,為自己的孩子做更多的打算也是正常的。
出乎意料地,她們居然也如此平安相處了好幾年。原本的家務事跟農活,甚至也有了兩個姊姊一起分擔。只是,果然美好的時光過去的特別快。驟變開始於父親的死亡,繼母自此開始接管起她們家的一切,這時候應該重新稱呼她為崔梅恩夫人了。伺候崔梅恩夫人與她的兩個女兒,就變成仙度瑞拉多出來的工作了。不過,這樣的情形並沒有維持很久。在收到皇家寄來的舞會邀請函,她好像看到了她的機會。她想要改變她的人生,而還有什麼比成為王妃更好的辦法呢?她從塵封已久的箱子裡面拿出了母親留下來的禮服,將它稍作改造。仙度瑞拉滿心期待著舞會的到來,日子也如同她的祈願一般,過得飛快。
等到了那一天,仙度瑞拉起得很早。餵食完牲畜之後,她將客廳以及浴室都打掃好了,連壁爐的灰都清理得乾乾淨淨。之後就幫崔梅恩夫人跟她的女兒們做了早餐,甚至連魯西法那隻平常時很會搗蛋的貓,都被她給收拾得服服貼貼。然後,她將早餐送進她們的房間,溫柔得叫她們起床,一改常態地。安泰西亞與崔西里亞開始在床上大呼小叫,覺得仙度瑞拉吵醒了她們的美夢,她們正夢到王子跪下來跟她們求婚。不過,她們也發現了今天的仙度瑞拉有些不同。自從繼父死掉以後,好像她們彼此之間就沒這麼和諧過了。不過說真的,她們之間也沒有什麼深仇大恨。
一開始使喚仙度瑞拉的時候,她們也是有點心虛的。可能是骨子裏對著貴族就是有敬畏之情,又或者覺得自己終歸是寄人籬下的孤女。而且,她們的確隱隱約約地對於仙度瑞拉的美貌有所男疾男戶。而這都要怪父親啊,或者說,也應該要怪母親,怎麼挑了個父親那樣的男人結婚呢。如果她們的父親真的是仙度瑞拉的父親就好了,既是男爵,又有英俊瀟灑的長相。所以如果是她們要結婚了話,一定要選擇帥氣又多金的王子。而崔梅恩夫人倒是知道為什麼今天的仙度瑞拉不太一樣,但她也沒多說什麼,樂得由仙度瑞拉恭敬地服侍她。一個心甘情願的傭人,跟一個心懷怨恨的傭人,服務的品質還是差很多的。
時間漸漸走到準備出發到皇宮參加舞會的時間,崔梅恩夫人終於打扮好她的兩個女兒安泰西亞與崔西里亞。正當她們要走出家門之際,仙度瑞拉從樓梯上走下來。她們看到精心打扮的仙度瑞拉,知道無論如何都一定要讓她留在家裡。也許宴會上不乏出色的年輕女子,但是至少先解決面前這位具有極大威脅性的女人吧。仙度瑞拉表明了想一起參加舞會的意願,崔梅恩夫人就開始細數家中有的所有傢俱,奈何仙度瑞拉老早就將一切都整理好了。安泰西亞與崔西里亞看見已經無話可說的母親,就上前往仙度瑞拉的身上撒潑,不用多久,那件母親留下來的禮服已經難以看見它的原貌了。崔梅恩夫人代替兩個女兒道歉,並告訴仙度瑞拉既然沒有合適的穿著,還是待在家裡吧。免得去到皇宮裡面,給她父親丟臉,也許皇家會降罪下來也不一定。
此時的仙度瑞拉,只感覺到整個腦袋嗡嗡作響,她什麼都看不見,她什麼都聽不到。她奮力往外跑,好像想把所有一切的責任都拋在腦後。一直跑到母親安葬的那片森林,她才力歇坐在地上。她不想哭的,眼睛卻被悲傷的情緒給操控住了。就算是她再堅強,也是會累的吧。生活的困難好像沒有盡頭,而她最後一次的拼搏好像也就此失敗了。就在她心生死意之際,她突然聽見一個聲音。她抬起來往旁邊一看,是穿著藍色袍子的老婦人。老婦人溫柔地呼喚她孩子,問她說,可憐的孩子怎麼了啊?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哭呢?怎麼哭得如此傷心呢?她只說自己想母親了,甚至有點想去陪她。語畢,她就看見老婦人拿著一隻細長的白色棒子,對著她點了幾下。剛剛身上的髒污跟血痕就此消失,她才知道原來自己在奔跑的過程之中受了不少傷。老婦人說自己懂一點魔法,問她有沒有什麼願望想要達成的。她說原本自己是要去參加皇宮舉辦的舞會,但是以現在這個狼狽的樣子就沒有辦法了。如果可以的話,她真的好想要去參加。
老婦人將她當作一個貪玩的孩子,笑著告訴她,這沒有什麼困難的。接著神奇的事情就發生了,她看到南瓜從地上飛起來,轉來轉去之中,居然變成一台馬車。還看到跟隨著她過來的老鼠——她僅有的好朋友們,變成了白色的駿馬。還把跟過來,想吃掉老鼠的魯西法給嚇跑了。而平常時呆愣的馬,居然變成了馬伕,還有老是跟魯西法吵架的那隻狗,變成了侍者。天底下還會有比這更神奇的事情嗎?她都差點要後悔剛剛許的願望了,是不是應該要許願自己變成有錢才對?這時,老婦人看到她複雜的神情,以爲她是太過震驚了。接著就看到她身上殘破的洋裝,想起來真正的重頭戲在這了。於是魔法再次施展,一襲華美的淺藍色禮服,就像從仙度瑞拉身上長出來一樣。她的頭髮用淺藍髮帶豎起來,兩隻手也套上了淺藍色的絲綢手套。更絕妙的是她的腳上,多出了一雙晶瑩剔透的玻璃鞋,服貼得就像是她第二層肌膚。
在仙度瑞拉欣賞自己身上的奇蹟之時,老婦人告誡她,這個魔法會在午夜十二點時消失,這一切都會變回原本的樣子。所以她要記得在此之前,要到達一個無人會看見的地方。仙度瑞拉跟老婦人道謝之後,就往皇宮出發了。她在心中謹記著12這個數字,剛剛的挫折好像已經被她拋之腦後。她對未來又生出了許多希望,至少現在她又有這個機會見到王子了。雖然她也不知道具體該怎麼做,才能讓王子跟她結婚。但說真的,難道她的人生就有給過她準備的時間嗎?她不總是遇到問題就去解決,遇到困難就去克服嗎?想到這裡,她就沒有什麼好怕的,她的戰鬥意志高昂。不過,大概此時皇宮裡的年輕女子都與她抱持著相同的心態吧。可是,這也不能怪她們吧。如果大家生下來就都是公主,還需要做這麼多的努力嗎?
雖然森林距離皇宮有一小段距離,但在四匹駿馬的努力之下,她很快地抵達了舞會。只見隊伍冗長,前頭還在繼續唱名呢。而她向詢問她的名字的侍者說了母親的名字,又過了一陣子,才終於輪到她進場。她告訴自己要沉得住氣,不要慌亂,不要緊張。她回想母親跟父親教導她的貴族禮儀,貴族與平民的差別,尤其是貴族女子,就是貴在矜持。而她與其他女子沒有什麼不同的,大家的目標都是一致的,但是要怎麼樣才能顯得出挑呢?那就是跟所有人反著來,貴族女子的矜持是帶著高傲的。但是又怎麼能比王子更高傲呢?這樣王子又怎麼會喜歡她呢?於是既要矜持,但也要平易近人。她拿出平常心,讓自己保持在放鬆,但又不邋遢的狀態之中。她不會頻繁地左顧右盼地找尋王子的身影,那樣可能就會曝露出她的焦急。不過在她眼神流轉之間,她又透露出幾分好奇,幾分盼望,幾分喜悅。就好像真的是單純來一個舞會玩的孩子,對於身處於一個非日常的空間會有的心情。
在聽見王子向她邀舞之時,她鬆弛的肌肉一下子緊繃起來。但她用強大的意志力壓住紛亂的思緒,將自己的一切放空。忘記過去,忘記未來,只專注在此刻。她帶著淺淺的笑容轉身,向王子行禮。將自己的手放進王子向前攤平的手掌之中,感覺到王子的另一隻手摟住她的腰。她忍著雞皮疙瘩,知道一切成敗就在此刻。她首先向王子表示自己不太會跳舞,還請王子見諒。王子的樣貌自是英俊的,他嘴角的彎起,好像從他靠過來那時候就保持著這樣的角度。王子告訴她,跳舞就是要快樂跟好玩的。他會帶領著她,就算踩錯腳步也無所謂。她看著他無瑕的臉龐,他看著她嬌小的雙腳。就這樣,他帶著她,一路從皇宮內跳到皇宮外。在這期間,他們其實沒有聊什麼,所以她也不需要交代自己的來龍去脈。只聽見王子不停稱讚她的外貌,不過更多的是稱讚她有一雙美麗的小腳。她心中升起一股奇異的感覺,但她還不懂那是為什麼。
他們走過小橋流水,走過花園涼亭。直到王子覺得累了,兩人才坐在旁邊稍作休息。而此時,她看到王子的臉往她的方向逼近。忍著想推開他的衝動,她正愁著該不該閉上眼睛接受。耳邊卻傳來打鐘的聲音,她轉頭一看,時針跟分針正好在12上面交疊。她驚呼一聲,說自己該離開了。謝謝王子讓她做了一場美夢,但是夢醒的時候到了。她真是佩服自己,在這種緊急的時候,還不忘多說些好話。王子的臉上出現惋惜的表情,求著她不要就此離去。他還不知道她的名字呢,以後該怎麼找到她呢。但她轉身往皇宮外跑去,密集的階梯讓她的雙腳開始作痛。其實剛剛跳舞的時候,她就感覺到雙腳隱隱作痛了,但是她如何能開口破壞氣氛呢。就在她恍神之際,她感覺自己拐了一下,玻璃鞋就這樣離開她的左腳。皇家管事緊追在後,她也顧不得把鞋子穿好了,只能死命地往外跑。等她跑到外頭,看見等著她的馬車,就馬上跳上去,催促車伕趕快駕馬車離開。動物們也意識到了嚴重性,拼了命的往前跑。等到回到了熟悉的森林,剛好是十二聲鐘響結束之時。一切魔法都消失殆盡,大家都恢復了原狀。
她帶著既興奮,又失落的心情回到家裡,今晚的一切就像做夢一樣。如果她本來就是公主就好了,如果她本來就擁有這一切就好了。她應該就可以繼續保持天真無邪吧,不用再去算計什麼。她換下殘破的洋裝,清潔完自己之後,換上了睡袍。她躺在床上,瞪著眼睛看著天花板。就在這個時候,她聽見了樓下傳來了開門的聲音,還有說話的聲音。安泰西亞與崔西里亞兩人在咒罵舞會上的神秘女子,而崔梅恩夫人則是不停揣測神秘女子的身份。雖然好像沒有改變命運什麼,但仙度瑞拉突然覺得一切都很好笑。剛剛還沮喪著的心情一掃而空,自己可能也算是在某種程度上反將了她們一軍吧。然後她想起自己留下來的那支鞋子,會不會被皇宮的人撿到呢?王子又會不會拿著那支鞋子來找她呢?
而她不知道的是,王子的確撿起了她遺落的那隻玻璃鞋。他的視線緊緊地盯著裡頭的血跡,而後居然伸出舌頭,用力地將血滴捲入口中,緩緩地吞下去。他的一隻手握著玻璃鞋,另一隻手已經伸入自己的褲襠裡頭作亂。他仰頭低鳴一聲,一切都平息了。王子重新整理自己的儀態,看不出任何一絲淫穢。只怕是任憑誰都想像不到,王子殿下會做出剛剛的事情。他將玻璃鞋交給管事,叮嚀他盡快找到那神秘的女孩。他找到了理想的結婚對象,而這當然正合國王的意思。國王還擔心過自己的兒子對女色沒有興趣呢,催促了這麽多年,連女方的家世都不在乎了。這才有了全國適婚女性都可以參加的舞會,就是希望王子能找到結婚的對象,生下下一位繼任者。沒有繼任者的王位,總是坐得不夠安穩,國王為此發愁了許久,他總算是可以慢慢將王國的一切交給王子了。現在就等找到那名神秘的女子,為兩人主持一場前所未有盛大的婚禮了。這也是很好展示自己王國勢力的機會,還可以告訴大家王子是正常的,以及王國會有繼任者了,簡直一舉三得。
翌日,仙度瑞拉一如往前一樣,一早就起來了。餵食牲畜跟清掃雞舍之後,就開始做早餐。聽見崔梅恩夫人的叫喚,她拿著掃帚從儲藏室走出來。崔梅恩夫人向她質問兩位姊姊的動向,她就回答應該還在睡覺吧。崔梅恩夫人焦急地吩咐她將早餐送進安泰西亞與崔西里亞的房間,直到她進入她們的房間之時,她還在好奇是什麼事情,接著就聽到崔梅恩夫人說皇家派人拿著玻璃鞋來找舞會上的神秘女子。仙度瑞拉得知這個消息感到相當意外,雖然她也曾經幻想過有一個人能將處於水深火熱的她給拯救出來。但是她也沒預料到,只是一支舞蹈就能擄獲王子的心,該說王子太單純了,還是太隨便了呢?不過,無論如何,這對於她來說都是好事吧?如果能進入皇家,她就更有機會翻轉自己的命運了。
沒有錢又沒有權的人,在這世界上真正是舉步維艱。縱使她也是堂堂的男爵之子,但她不是兒子,就不能繼承父親的爵位。她以為失去母親後的生活已是艱難,但沒想到失去父親之後,日子更是痛苦。她的美貌,在母親的口中,是女人最好的禮物。在這短暫的人生當中,她卻只得到了困惱。那些男人邪淫的眼光,恣意地令人感到詫異。不知道是不是把她當作了無知的女孩,以為她什麼都不懂。還是把她當作砧板上的肉了,根本不必在乎她的感受。直到現在她才終於體會到了美貌的好處,王子想必也是看上這副皮囊吧。不然又如何能在如此短暫的相處之中,就決定要互許終身呢。
仙度瑞拉陷入自己的臆想之中,放下手邊那些姊姊們交代她清洗的衣服,轉身朝自己的房間走去。她想著王子要來接她了,她可以擺脫這樣的生活了。一邊踏著輕快的腳步,一邊哼著那天舞會上播放的音樂。安泰西亞與崔西里亞質問母親,仙度瑞拉是不是瘋了啊?這一切與關她有什麼關係呢,趕快回來幫忙打扮她們才是正理。崔梅恩夫人卻跟著仙度瑞拉走出了房間,看著她一邊哼著曲子,一邊跳舞的姿態陷入沈思。崔梅恩夫人突然理解了那天的自己,為什麼就一直覺得怎麼這麼眼熟呢?原本不願意,不敢做的聯想,現在看起來是如此合理。只是因為那天仙度瑞拉已經被她們弄得狼狽不堪,照理說,不可能有機會以那樣的姿態出現在舞會之中。而她不知從哪裡找來的禮服跟鞋子,打扮成那個樣子。
當然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繼女長得很美,這也是為什麼她要把她留在家裡,不能讓她去參加舞會的原因。但那種氣質,難道這就是身為貴族之後的差別嗎?崔梅恩夫人尾隨仙度瑞拉,到達她位於閣樓的房間。她在門外看著仙度瑞拉對著鏡子,梳理頭髮的模樣。她笑了,隨即便伸手將門反鎖起來。雖然鏡子中的倒影,讓仙度瑞拉從神遊的狀態驚醒,但她也來不及阻止繼母將她反鎖在閣樓房間裡面的舉動。仙度瑞拉衝上前,奮力得拍打木門,但這丁點聲音根本驚動不了外面的人。她開始懊惱自己的鬆懈,明明已經萬事俱備,現在就只差最後一步了,是她太過得意忘形。好險還有她的好朋友老鼠們,努力嘗試將崔梅恩夫人口袋裡的鑰匙拿出來。
沒想到並沒有耗費多少力氣跟時間,皇家管事跟侍衛就找到了仙度瑞拉的家。事實上,貴族的圈子是很小的,而真正有辦法來參加的人也不可能是普通平民。否則怎麼能有錢穿上那些禮服呢,一件禮服可能就抵得上好幾年的生活費。於是範圍就縮小到落魄貴族或有錢人身上,更何況仙度瑞拉也有提供母親的姓名。也因此,找到仙度瑞拉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了。面對皇家的拜訪,崔梅恩夫人早有準備也胸有成竹,無論怎麼樣都要讓兩個女兒的其中一位嫁進皇室。只可惜,就算安泰西亞跟崔西里亞再怎麼試,都沒辦法將自己的腳塞進去那支玻璃鞋裡面。正當皇家的人準備離開之時,被老鼠朋友拯救了的仙度瑞拉也從樓梯上奔跑下來。
這一切的場景彷彿重疊了,昨天的她才想從皇宮逃離,今天的她卻是在往皇宮的路奔跑。正當崔梅恩夫人想阻止仙度瑞拉之時,她在崔梅恩夫人的耳邊許諾她,並不會虧待她的繼母跟繼姊。父親死後,她如何對待她們是有目共睹的。而崔梅恩夫人也明白自己的阻止沒有太大的效果,更何況如果仙度瑞拉當上王妃了,想報復她們不還是輕而易舉嗎?這時候如果賣點面子給她,在最後討好她一下。一向心軟善良的仙度瑞拉,雖然不說能像往常一樣伺候她們,但至少不會讓她們的日子難過吧。
仙度瑞拉走到已經準備好的椅子上坐下,管事吩咐侍衛將鞋子遞上。不過,雖然崔梅恩夫人理智上知道自己應該幫忙仙度瑞拉,但其實還是害怕她的報復。而且失去仙度瑞拉這麼好用的傭人,對她們來說也是很麻煩的。於是將自己的手杖向前放置了一點,眼睛緊盯的玻璃鞋的侍衛,並沒有注意到地上的情況。他就這樣撞了上去,那支玻璃鞋飛到天空,落在地上,變成許多碎片。管事看著這樣的情況,只覺得自己的心臟也是如此。就在他擔心自己的小命不保之際,仙度瑞拉從口袋中拿出另外一支玻璃鞋。管事興高采烈地接過,其實到這個地步也不用試穿了。但為了象徵的意義性,管事遞出那雙晶瑩剔透的玻璃鞋,準備要為仙度瑞拉穿上。雖然內心很清楚這就是她的鞋子,但她還是緊張了起來。她小心翼翼的遞出自己的腳,往鞋子的凹槽處出發,直到腳跟隨著腳趾落在鞋子之中,仙度瑞拉那顆隨之漂浮不定的心才像是終於找到了落腳處,逐漸安穩下來。
接下來的一切就過得十分飛快,就好像王子真的僅僅是喜歡她這個人一樣,她就安心等著當名正言順的王妃就好,皇室會準備好婚禮的一切。但她的內心不禁浮起了一個疑問,王子是不希望她操勞,還是不想要也不需要她操勞呢?如果現在換一位其它女人代替了她,這一切是不是不會有任何改變呢?這場盛大的婚禮是不是還是會如期地舉行呢?雖然她不期待愛情,雖然她對於王子也沒有愛戀之意。不過她不知不覺就讓自己被這種患得患失的心情擒住了思緒,難以自拔。不過這種狀態下的她也並沒有持續多久,這個時候就展現出錢跟權的重要性了。就好像是擔心她會反悔一樣,一個星期之後她就出現在了舉辦婚禮的教堂。在她跟王子面對面站著的時候,她甚至有點不明白怎麼一切就走到了現在這裡。
直到跟著王子回到的皇宮裡的房間,她才好像終於醒來。看著王子脫去他的衣服,她這才開始緊張了起來。對於床第之事,其實她並不是很了解。母親去世的早,而活著的她也可能覺得自己沒有必要跟稚齡的女兒談論這種事情。她想起來她曾經問過母親,爲什麼在晚上時會發出一種奇怪的聲音。母親總會羞紅了臉躲避她的問題,但她看不清楚母親臉上的表情究竟是歡愉,還是痛苦。不論如何,母親的臉上總是充滿著對父親的愛戀。所以她想,母親應該是快樂的吧,應該是吧。王子看著如此緊張的她,露出一個無比溫柔的微笑。他告訴仙度瑞拉,他很喜歡她絕對不會傷害她。上次的舞會匆忙一見,他還沒有機會好好得看看她。請她不要緊張,他就只是想好好看看她而已。
只見王子在她身前跪下,她嚇得想要站起來,卻被王子制止了。王子笑著問她,難道她會怕他嗎?她以為他會傷害她嗎?仙度瑞拉搖頭否認,說自己只是不能接受讓堂堂的王子殿下跪在她的身前。這不是母親教授她的禮儀,如果母親還活著,只怕是會責怪她的。她覺得自己開始失去了以往的平靜,漸漸在王子之前表露出本性。此刻的她就像一隻驚弓之鳥,縱然生命讓她品嚐了許多痛苦,她也仍然還是一個正處碧玉年華的少女而已。嫁給王子,已經用盡她堆砌起來的所有勇氣了。怎麼會想到真正的難關還在後頭呢?也可能是她下意識忽略了吧。
王子收起微笑,他臉上的陰影讓他看起來變得冷漠,他的眼裡好像有著不悅的情緒,又好像只是無盡的黑洞。他站起身,往仙度瑞拉的頭頂輕吻了一下。接著說自己仍有公事要辦,讓仙度瑞拉先休息,就離開房間了。仙度瑞拉既是驚喜自己不需要服侍王子,又是害怕自己不能服侍王子。她明白自己算是擾了王子的興致,但面對一個只見過一面的男子,又能指望她做得多好呢?她給自己做了許多心理建設,害羞也要有一個程度。這個時代的婚姻,多的是盲婚啞嫁,她也應該早點適應吧,至少她嫁的是一個王子。
不過,整天的婚禮行程還是讓她的身體感到吃不消,加上剛剛惹惱了王子,卻被輕輕放下。總覺得有種浩劫餘生的感覺,她就在這些複雜情緒輪流盤旋在腦海之中的時候,慢慢睡著。不過,不知道是她的錯覺,還是她在做夢。她隱隱約約感覺到有人打開房門,在她身前凝視著她好一陣子。只是她真的太累了,眼皮真的太重了。就讓她睡到明天,明天再來想該怎麼對付王子吧,明天再來面對她已經當上王妃的事實吧。
她是被侍女的叫喚聲吵醒的,真是奇怪啊,多久沒有看見這樣的情境了。她有多久沒有睡在這樣鬆軟的床上,有多久沒有人服侍她起床。在她吃著奶油吐司跟喝著濃湯的時候,她一邊告訴自己要放寬心。既然已經走到這裡了,就把跟王子打交道當作一份工作吧。這不就是她本來想要的嗎?雖然說心底深處還是覺得有點委屈,畢竟她能當的也就是王妃了,她並不是公主。吃好早餐,由著侍女打扮她。完成之後,她就讓侍女引導她到國王的辦公處。進去的時候,她看見王子已經坐在裡頭,跟國王談笑言歡。她快速走向前,跟國王行禮。國王看上去是個和藹可親的肥胖老頭,但皇室出身的人,會有簡單的人嗎?
國王招呼她坐下,並告訴她不用擔心,這裡就是她的家。但如果她想回去看繼母跟繼姊也是可以的,只是他認為依照以前她們與仙度瑞拉的關係,她應該是不會想回去的。既然她跟王子結婚了,成為王妃了,她也就是皇室的成員之一了。國王不會對她有差別待遇,就算是自己的兒子,也不能夠欺負他的媳婦。她做出感動的樣子,只覺得自己做戲的模樣不夠爐火純青。不敢盼望他們完全信任她,但畢竟這是剛開始,還可以將一切的不自然歸咎給只是因為她還沒適應身份的改變。
她對著國王一樣是那套說詞,但是面對國王,她的態度的確坦然了許多。比起面對王子還要更落落大方一點,畢竟她跟國王也不需要落入多麽親密的處境之中。她要服侍的對象,是她的丈夫,是她的王子。在王子的臉上已經看不出昨晚的冷漠,就好像那只是她的錯覺而已。如果現在拿出來問他,反而是辜負了他對她的溫柔。他的笑容維持著剛好的角度,就好像他有對著鏡子訓練過一樣。但是,很奇怪的,她就是下意識覺得他的友好僅僅是浮於表面的,其實他的骨子裡是冷冽的。她不敢與他對視太久,就像她不敢緊盯著井底的黑暗一樣。一番你來我往的寒喧之後,國王讓王子帶著她離開。說新婚夫婦應該多多單獨相處,於是她便隨著王子參觀皇宮。
這裡的白天跟夜晚是不同的,她再次重新意識到了自己與這裡的差距。她的內心開始蠢蠢欲動,如今,她只是擁有參觀的權力,但如果她可以自己擁有呢?她為什麼從來沒想過這樣的事情呢?為什麼會以為能成為王妃就已經是人生最好的結局了呢,甚至還總是在暗自男疾男戶公主。但是,明明她自己也知道因為身為女兒,而無法繼承爵位或者是王位的痛苦。如今,她從男爵的女兒,變成了王子的妻子了。任誰看到都會說一句,她可真是好命啊,她有個美好的婚姻。就像母親以前常常耳提面命的一樣,女人就是要找到一個如意郎君,這就是女人唯一的出路。但是為什麼會是這樣,為什麼呢?她以往雖然覺得不以為意,但也默默接受了這套理論,這套規則。看哪,她不正是以王子的妻子為目的地在努力嗎?
說到底,這樣的她與滿腦子只有父親的母親又有什麼不同呢?她們都像菟絲花一樣,想要攀附一個男人過活。雖然母親是為了愛情,她則是為了錢財跟權力,但又是誰決定錢財跟權力只能讓男人擁有呢?因為嫁給王子得到的錢財跟權力,又是自己能真正掌握的嗎?現在的她,不也是需要戰戰兢兢地看著王子的臉色嗎?生怕他心生不悅,生怕他將自己拋棄。這年代的婚姻是沒有離婚之說的,但是要讓妻子瘋了很困難嗎?然後再將瘋了的妻子關在房間裡,好好供養著,所有人都會說這就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吧。
真正掌握命運的渴望,在仙度瑞拉的心中種下了一顆種子,只待日子成熟,就會長成一顆無堅不摧的大樹。她又開始對人生充滿希望了,對待王子也是另外一種態度。王子雖然不明所以,仍是開心於她的改變。他認為自己可以再多信任她一些,或者說,對自己再更有自信一些。一個孤女罷了,如何能逃脫他的手掌心呢。只要她願意聽話,他也是可以展現一個溫柔王子的樣貌的。畢竟殘暴是很累的,施虐也是很累的。作為一個世上的一切對他來說都唾手可得的人,他連一絲多餘的精力都不想要浪費。
時間很快又到了晚上,她已經下定決心要配合王子,在毫無勢力之時,忍耐是她唯一的辦法。王子再次跪在她的身前,將她的鞋子慢慢脫下,並捧起她的腳。這時候的王子看起來好像重新活了過來,這麼說可能有點奇怪。但原本的他就像油畫一樣,就算再美,再像真的,也是冰冷的。沒想到因為她赤裸的雙腳,還能看到王子的這副面貌。他像一個終於得到喜愛玩具的孩子,只敢將玩具拿在手上瞧,但滿腔的熱情,讓他不知如何是好。然後她看見他深吸一口氣,就將自己的臉埋在她的腳掌之中。
雖然是被動的,但這也可說是她將王子踩在腳下嗎?一股優越感油然而生,就算她再如何不知道床第之事,也領會到此刻的王子是不太對勁的。他就這樣埋首在她的雙腳之中,過了不久,她聽見他的喉嚨發出悶哼一聲。雖然不太了解,但她就是知道一切結束了。王子把她的腳放下,說她做得很好。這是夫妻之間的情趣,自然也該是僅僅存在於夫妻之間的秘密。她明白王子的言下之詞,乖乖點頭。日子就這樣不急不徐的過去了大半年,該說是慶幸嗎?她只覺得好險王子愛的是她的那雙腳,不是她的人。不然這些日子,恐怕她也忍耐不住那股噁心的感覺。
而在這期間,國王的身體越來越糟糕,她都差點要懷疑是不是有人跟她抱持相同的目標了。只見一個肥胖健碩的國王,變成一個癱躺在床上的老人。這時候王子已經接管大部分的政務了,距離國王的距離只差頭銜而已。她不明白王子的用意,但在他們結婚一週年的宴會上,他替她宣稱她已經懷有身孕了。舉國歡騰,所有人都表現出替他們高興的樣子。就在那天晚上,王子送她回房間之後,沒有緊跟著進來。這點反常讓她知道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了,於是她悄悄地跟隨著王子,看他到底要去哪裡,又到底要做些什麼。既是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他來到了國王的房間。唯一奇怪的是,路上沒有遇到任何一個人。她推開門,從細窄的門縫之中偷窺國王與王子。
王子站在國王的床前看了他許久,他戴著手套的手突然摸上了國王的脖子。國王就像是老早就準備好這一刻的到來,他立刻睜開雙眼。他的神態看起來雖然已經是混沌不堪,但眼神之中仍藏有一絲精明。國王告訴王子,他猜到了是他。但是畢竟是自己的兒子,老謀深算的他仍抱有一絲天真,一絲僥倖,還有一絲希望。沒想到王子真是青出於藍,明明可以等待的,卻不想等待了。相較於國王的老神在在,王子卻開始氣急敗壞。他的手鬆開國王的脖子,說自己要清清白白的登上王位,可不能落人口實了。不過他想殺國王,根本不只是皇位的這個原因而已。
他開始對國王嘶吼,質問他為什麼要遺傳給他這見不得人的怪癖。他明明是全世界最完美的人,卻要受這個怪癖的折磨。王妃有孕是假的,他的確也曾經想要讓王妃懷孕,讓自己的繼承之路,更加名正言順一點。但是,他就是沒辦法,他就是不行,他只能對著她的腳起反應。當他看到女人的下體之時,他只能想到母親為了生下弟弟,卻一命兩屍的模樣。他永遠也不可能擁有自己的孩子了,他不想要,跟他不能要,這完全是兩回事。像國王這樣的變態怎麼還能好好活在世界上呢?應該趕快下去見母后才對吧。王子也沒有給國王回應的機會,拿著枕頭就對著國王的臉死命地按下去。這時候的仙度瑞拉也輕輕關上了門,奮力地往房間跑。絕對不能讓王子發現了她,否則她可能會成為下一具躺著的屍體。
聽見舊國王的死訊,她裝出震驚的模樣,但又不會太過浮誇。接著就流露出悲傷跟惋惜,但也都不能太過。畢竟新國王,是如此贈恨著舊國王。而她至始至終的目標都是王子,也就是新國王,而如今的她,也成為皇后了。也許是她的順從跟乖巧,讓國王感到十分滿意。也可能是國王根本不將她看在眼裡,有時處理政務是不會避諱著她的。她也就因此得知了許多消息,但就在她開始懷疑這樣的日子是不是還要持續個幾年之時,她看見自己的機會。國王登基一週年,此時的他,對於仙度瑞拉好像是真愛一樣。對她充滿了無比的寬容,雖然仍然是有一些限制的。就像入宮以後,她就再也沒有出宮過了。不知道國王是擔心她逃跑,還是擔心她將他的怪癖流傳出去。至少在皇宮裡面,大家都是領皇家的薪水過日子的,可以期待他們具備某種程度的忠心。但出了這個皇宮以外,皇室秘聞一向都是人人津津樂道的話題。不過也可能他已經將仙度瑞拉當作他的所有物了,自是國王在哪裡,皇后就要在哪裡。
在慶典以後,他跟著仙度瑞拉回到房間。相處的這些日子以來,她已經有勇氣跟他調笑幾句了。她說自己有準備了他登基週年的禮物,請他坐在床上稍待片刻。她走進去更衣室裡面,換上了當初老婦人變給她的禮服,而這當然不是當初那一件。不過如今的她,也不需要魔法了。自是有人幫她縫製出那件淺藍色禮服,也有人打造出了玻璃舞鞋。她從更衣室走出來,國王看見她,眼睛為之一亮。他說,第一眼看到了她,他就愛上了她,一直到今天都是如此。他話語中的情意綿綿,很是令人感動。但是,仙度瑞拉看著他的雙眼,他的視線卻是緊緊盯著她的腳。其實也分不清楚他到底是盯著玻璃鞋,還是她的腳了。她叫國王躺下,今晚就讓她來服侍他。
仙度瑞拉穿著玻璃鞋,踏上了床鋪,踩到了國王的大腿上。僅此一下,她就看見他的褲襠漸漸鼓起。她在大腿上面又踩了好多下,國王已經忍不住開口求饒,求求她給自己一個痛快吧。於是,她終於將玻璃鞋踩上那隆起處,好像是在試探,又好像是在摸索角度。在國王已經陷入無邊的快感之際,仙度瑞拉高高抬起左腳,狠狠往他隆起的鼠蹊部踩下去。疼痛像爆炸一樣從下體傳到大腦,國王猛地睜開血紅的雙眼。就在他的怒吼要突破喉嚨之際,只見仙度瑞拉再次高高抬起她的右腳,狠狠往國王的喉嚨踩下去。他的呻吟困在喉嚨,一時之間只能聽見他吞嚥血液的聲音。此時的仙度瑞拉感覺到左腳的濕意,她往腳下看去,透露出國王白色褲子的顏色不只有紅色,好像還有淺黃色跟透明色。她覺得無比噁心,從國王的身上,跳下床來。脫下身上的禮服,擦拭自己的腳底。此時的她跟國王對看,她問國王舒服嗎?可還喜歡她的伺候?國王的眼裡居然只有平靜,而不需要多久,這股平靜也漸漸消逝,只剩下了空洞。這時候的他,才是最真實的他吧。仙度瑞拉不禁覺得這時候的他可真是美麗啊,她開始懷疑自己,難道跟變態相處久了,也會變成變態嗎?
令人驚訝的是,就在這個時候,她的繼母崔梅恩夫人,跟兩位繼姊,也就是安泰西亞跟崔西里亞,從更衣室走出來。繼姊們差點就要尖叫出聲,被母親嚴厲的眼神給震懾住了。比起這裡有人死得血肉模糊,果然還是她們的母親更讓她們感到畏懼。繼母問仙度瑞拉確定了嗎?她說還沒確定過,兩個繼姊就開始揶揄她該不會是真的愛上王子了吧,她們也表示理解。就算現在的他已經變成了一具屍體,但他的俊美似乎沒有受到任何損傷。聽到她們說她可真是善良啊,那種語氣,讓仙度瑞拉都要誤會善良兩個字是不是髒話了。她上前感受國王的呼吸跟心跳,確定皆是一片寂靜之後。她退到床邊,坐到地上,突然就開始痛哭起來。繼姊們面面相覷,看到崔梅恩夫人帶著責備的表情之後,她們聳聳肩,撇撇嘴。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仙度瑞拉居然變得這麼脆弱了。但是要說仙度瑞拉脆弱也很奇怪,她才剛剛殺死她的丈夫兼國王。
而仙度瑞拉在難過什麼,說真的她自己也不了解。不過就算是一隻老鼠,相處久了也是會有感情的吧。新國王也殺了舊國王,怎麼就不見他有一絲難過或是不安呢?難道就真的像繼姊說的一樣,是她太善良了。但是,她只是覺得很委屈。為什麼就要讓她遭遇這一切的一切呢?做過的事情沒辦法收回,她也早就不是那個會待在母親懷裡撒嬌的小女孩了。她抹乾眼淚,站起身來。跟繼母繼姊一起,將國王的屍體抬到陽台,往下丟去。聽見碰的一聲,她爆發出一聲淒厲的叫聲。衝出房門,叫上所有人,叫大家一起下去救救國王。
等到腳步聲漸漸遠去之後,繼母三人將剛剛染血的棉被,還有仙度瑞拉脫下來的禮服跟玻璃鞋打包好,走出皇宮外面。在皇宮後的小路上,有馬匹在等著她們。而她們一回到家裡,就將染血的棉被給燒得一乾二凈,將玻璃鞋砸碎以後埋在後院的土壤裡面,就安心地上樓睡覺了。雖然仙度瑞拉不能出宮,但王子,也就是新國王,是允許繼母她們來皇宮裡面探望仙度瑞拉的。而且,仙度瑞拉還有她的幾位老鼠朋友,可以幫忙傳遞訊息給宮外的人。
大家都說新國王是太思念舊國王了,所以才跟隨他去了。只可憐被留下來的皇后,好險皇后的腹中還有小皇子可以繼承王位。皇后在代理管治國家之時,也時常提起過去兩位國王的事蹟。沒有人會懷疑,是新國王殺死了舊國王,然後新皇后再殺死了新國王。男人們都還把仙度瑞拉當成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等到意識到一切都改變之時,卻已經為時已晚。藉著優秀母親,優秀兒子的口號。仙度瑞拉開始開辦女學,雖然從女學畢業當中的很多人,都反而不會選擇踏入婚姻。這時候,她又發起改革。說改善女性的處境,才能培育更加優良的下一代,而人力就代表了國力。雖然實際上,新生兒的數量驟降。但其中不乏也有從其它國家逃過來的女性難民,她們裡面也有很多人帶著自己的小孩。所以這樣平衡下來,好像又驗證了仙度瑞拉的政策是正確的。
而最讓大家感到意外的是,她居然開始任用女性當大臣,其中就有她的繼姊跟繼母。這時候的她已經不需要找任何藉口了,人民對於仙度瑞拉已經非常信服,畢竟她大大改善了平民的生活。在這期間,她「生」了下了一個女兒,是她在森林遇見的小女嬰。她並沒有著急著把小女孩當作繼承人培養,還有很多事她想自己去做。在小公主十歲之時,仙度瑞拉自立為王。這時候已經不會有人說出,女人怎麼能當國王這句話了。全國的女性受教率跟識字率大幅提高,皇宮內也幾乎看不見男人的身影了。仙度瑞拉原本根本不可能想像得到自己能做到這個地步,她只是不甘心,她只是想要爭。但是要爭什麼,她一開始其實並不是很明白。是在成為了王妃之後,她才見證到權力的美味。
她也想到了,如果只是自己爭取到了權力,她能控制它很久嗎?而事實上,是命運分配權力的嗎?權力難道不是人類創造出來的東西嗎?而一開始霸佔所有權力,讓她連基本的權力都必須要自己去爭取的不就是男人嗎?她好像窺視到了命運的秘密,原來捉弄她的不是虛無飄渺的命運,而是男人啊。她也終於明白如果沒有其它女人的幫忙,如果沒有把所有的女人一起拉上來,她好不容易才爭取到的權力,也不可能永遠掌握在她的手中。所以她想著要跟繼母繼姊聯手,但是僅僅是這樣也還是不夠。所以她就從想著要改變自己的命運,演變成想著要改變所有女人的命運。
女人之間會這樣互相鬥來鬥去,不就正是因為她們的失權嗎?不敢跟主人鬥,只好奴隸之間互鬥。所以她要改變大家的命運,就要從改變所有人的思想開始做起。她也的確大幅改善國內女人的處境了,甚至也接收了她國逃來的難民。但她的野心不僅止於此,自己國家的女人是姊妹,難道其它國家的女人就不是了嗎?於是,她開始帶領著她的軍隊,四處出征。討伐男人,招安女人。而留在國內暫時代理政務的女兒,此時的年齡就跟她當初嫁給舊國王的年齡一樣。是的,如今她才是新國王,舊國王們的屍骨老早就在土壤裡頭腐化了。而在數百年之後,仙度瑞拉國王的一生,成為歷史上鮮豔濃厚的一抹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