釀人物|人類電影物理學──專訪《那個男人》導演石川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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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一點半的訪談,約在金馬影展主辦影廳的臨近飯店咖啡廳,一點二十五分,石川慶導演與片商的隨身人員,便快步踏進咖啡廳。提早五分鐘的訪談,客氣的導演,露出了前晚《那個男人》台灣首映後,在臨近深夜時刻與大排長龍的影迷合照時,同樣親切的笑容。

訪談開始前,聽聞導演該日行程:上午是緊湊的媒體聯訪;午餐過後的下午行程,結束我的一小時訪談後,便立即趕到影展影廳,向伊丹十三電影永遠的女主角宮本信子女士致意;結束後要再立刻回到咖啡廳,與這次為《那個男人》配樂的台灣樂團 Cicada 首次見面;幾個媒體專訪之後,又要參與電影映後,接受觀眾提問,直到晚上。

馬不停蹄的行程,類似的問題一天要被問數次,但與他電影裡冷峻且克制的影像完全不同。親切的導演,回答問題深思熟慮,在每個發語詞「是這樣呢」後,總會停頓一到兩秒,再開始仔細回答。大學物理系畢業,有理科背景的石川慶,說話的空檔像是思考緩衝時間,回答問題力求精準明確,語氣裡也沒有一絲厭煩或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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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因為今年帶著長片《那個男人》來台的石川慶,距離他上次帶著第一部長片《愚行錄》來台宣傳,已經是五年前的往事。疫情趨緩,在《那個男人》雙雙入選威尼斯影展與釜山影展之後,從義大利與韓國,終於再到久違的台灣,像是要填補這五年空檔,認真地塞滿宣傳行程。

這五年間,除了發生疫情無法來台宣傳之外,從《愚行錄》到《那個男人》之間,石川慶的作品集,更多了《蜜蜂與遠雷》與《共生術》兩部電影長片。若再加上是枝裕和監製的短片集《十年日本》收尾作〈美麗的國家〉,這五年執導了各類型作品的石川慶,儼然是日本近年來最受矚目的中生代導演。

從貫井德郎的推理懸疑、恩田陸的古典音樂、劉宇昆的近未來科幻,再到平野啟一郎的純文學,詢問導演對於自己四部長片為何皆改編自不同類型的小說,他說,自己不會因為故事類型而決定拍不拍,而是一個更簡單的理由:「故事有趣最重要,但若只有有趣是不夠的,所以透過電影的主題與類型,來表現這個故事的有趣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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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在影像裡突顯原作的有趣,石川慶並不諱避改動原作,甚至,改動故事裡最重要的關鍵。

在《愚行錄》裡,由妻夫木聰飾演電影最重要的角色,以便觀眾帶入這個灰暗案件的「田中記者」,完全是電影自創;《蜜蜂與遠雷》最後決賽,更讓森崎溫與松岡茉優兩個角色的決賽曲互換,讓電影在最高亢的段落壯盛收尾。

而《那個男人》直接改動劇情結構:小說開頭,作家自述,在酒吧遇見串起整個故事的「城戶律師」,他說了一個謊,開啟這個懸疑故事,電影則是將該段落放在結尾,留下餘韻與懸念。導演身兼剪接的石川慶,透過剪輯將小說的起點挪至電影的終點,並在最後一幕,以開放式結尾作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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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愚行錄》的開頭,田中記者在巴士上扮瘸,讓喚他起身讓位的大叔心生愧意,奠下作品裡人性黑暗的基礎;五年後《那個男人》,則讓觀眾自行猜測妻夫木聰飾演的城戶律師,他在電影的最後一刻究竟有沒有撒謊?片名「那個男人」指的究竟是誰?是電影花了大半篇幅,終於尋得其身世真相的「谷口大祐」?還是這個外型光鮮亮麗、內心遊移的在日韓裔「城戸章良」?透過開放式結尾,拉出故事題旨。

兩部電影,兩次謊言,都由妻夫木聰來詮譯。雖說城戶律師與田中記者,都是在詢問「事件」的過程中成為故事的一部份,但石川慶說,《那個男人》其實一開始沒鎖定找上次合作愉快的妻夫木聰飾演,只是在劇本快完成前,他與妻夫木聰閒聊,聊到城戶律師在原作裡原本有許多對白,他決定要在電影裡將這些台詞省略,透過演員的神情來傳達對白的真意。聊著聊著,他突然覺得妻夫木聰能夠勝任這個重責大任,「不然就你來吧」,妻夫木聰也爽快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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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裡平野啟一郎描寫的城戶律師,長相帥氣,有女人緣及深不可測的氣息,說起來和外型俊美的妻夫木聰有幾分神似,剛好妻夫木聰這幾年成為人父,也與故事裡育有一子的城戶律師,不謀而合。

石川慶說,面對兒童演員,妻夫木聰確實有自己的一套:在開拍前,先與小童星岩川晴相處了幾天,去公園及遊樂園一起玩,培養感情,兩人相處愉快。

只是親切的爸爸,到了要開拍情緒爆發,責罵小孩頑皮的重點戲時,有一點即興意味,石川慶與妻夫木聰事先沒跟小童星說「接下來妻夫木爸爸會生氣哦」,頑皮的小孩,在爸爸身旁蹦蹦跳跳,沒在童星面前發過脾氣的妻夫木聰,順著情緒演下來破口大罵,沒想到小朋友居然被罵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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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實反應堆疊出角色的不安情緒,連同各種象徵,在電影裡隨處可見:身為在日韓裔的城戶律師每每出場,伴隨著讓觀眾不安的聲響及模糊的輪廓。敲打鋼筋的施工吵雜聲,隱隱要讓觀眾感受到他的不滿;而飛機窗戶與電視螢幕上模糊的輪廓,這些鏡像反射,是要照出「那個男人」們的不安與浮燥。

死刑犯之子與在日韓裔,對於自我身份的困頓與渴求變身的悲傷,與奧維德《變形記》及芥川龍之介《淺草公園》相互呼應,在平野啟一郎文字裡有提及的作品,石川慶也用了自己的方式放進影像裡,包括電影開頭那幅經典畫作,雷內馬格利特的《禁止複製》(La Reproduction interdite)。

話峰一轉,談到此次首度合作的安藤櫻與窪田正孝,石川慶不住讚賞。在是枝裕和口中表演情緒精準到可以「用數字比例拿捏」的安藤櫻,在《那個男人》飾演電影一開始就喪子的「谷口里枝」。說喪子,不只是寫在劇本上的角色設定,而是安藤櫻在一登場的第一個鏡頭,就精準發揮出她細膩的哭戲,讓觀眾感受到這個女人的悲傷,緩緩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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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這樣安排,是因為在原著裡谷口里枝的故事線佔了三分之一,礙於片長,石川慶必須要在電影前三十分鐘將她的故事通通講完,「如果照著小說要把里枝的故事全部演完,那兩個小時的電影一下就沒了」,如何在影像裡留白並省略劇情,倚靠的就是演員精準的情緒表達。

之前在《小偷家族》與安藤櫻合作過的攝影師近藤龍人,與石川慶設計了幾場關鍵長鏡頭,讓安藤櫻更能表現出谷口里枝的樸素及纖細:在落雨中與谷口大祐初識(因為從事伐木的谷口大祐,只要該日下雨就無法工作只能休息),以及中段真情流露的哭戲;或是一家人在街上行走亂踢石子結果踢到別人車子趕緊逃跑的可愛橋段(石川慶透露,這是他與太太的真實反應),這些長鏡頭,石川慶說,「我並沒有特別指導她,她就這樣渾然天成,完成這些表演」,只有告知她「妳要讓觀眾理解妳的心情」,安藤櫻讓谷口里枝成為了活生生的妻子與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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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故事的核心──那個男人「谷口大祐」──最初在選角上,就選中擅於舞蹈的窪田正孝。肢體語言好,身體協調性優秀,石川慶覺得他是不錯的人選,再加上他以往的角色都是比較陽光正向,這次合作,他覺得可以讓窪田正孝做出一些比較特別的嘗試,便決定由他來飾演「那個男人」。

身負沉重的那個男人,血緣是枷鎖,像是永遠都在逃避些什麼。在成為「谷口大祐」之前,那個男人是寡言的拳擊手;在成為「谷口大祐」之後,那個男人是不多話的伐木工父親。

沉默寡言與不多話,是他的自我保護,窪田正孝這次演出「那個男人」的突破,其實不在於那些拳擊場面或伐木場景,而是要在對白之外,傳遞出谷口大祐的人生痛苦,以及他溫厚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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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窪田的詮釋,不是單單只演出『谷口大祐很可憐』這件事,而是這個人想要重新再活一次。我覺得窪田確實有將這份『生之欲』表現出來,很動人。」,石川慶稱讚:「更因為窪田的台詞其實很少,他幾乎只能透過身體『講台詞』。他的肢體動作也好,他的表情也好,我覺得在這部電影,他這些表演勝於他的聲音表現,這部份讓我認定自己沒有找錯人,請窪田來演谷口大祐是對的。」

客氣且親切的導演,在訪談裡讚賞演員的時間,幾乎多過於談自己的創作理念,因為這些優秀演員的精準演出,在影像裡用極少的對白,透過肢體與神情,成為導演傳遞理念的最佳代理人。

曾在奇士勞斯基、羅曼波蘭斯基就讀的「羅茲電影學院」修讀過的石川慶,說自己很喜歡奇士勞斯基看待角色常是如神般的的全知視角,讓電影靜謐剔透。而自己無法成為奇士勞斯基,但有理科背景的他,能用探究「時間、空間是什麼」的物理學視角,處理每個自己覺得有趣的故事及角色,也能讓電影冷靜節制,並質問觀眾,「人類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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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個問題問完,訪談即將結束,導演即將匆匆趕往下一個場地,終於可以拿起手機回覆事情,而我不經意看到他手機上的待機圖,是《那個男人》第一個畫面:雷內馬格利特的《禁止複製》。

導演望著手中的手機,手機上的畫作裡,畫中的男子照著鏡子,但鏡裡不見男子的正面,只有背影。邏輯矛盾的超現實畫作,如同《那個男人》,既然眼前看見的鏡子不是鏡子,那它是什麼?這便是石川慶想要告訴觀眾的「問題」。

採訪、撰稿:括號君
專訪日文口譯:陳柏昌(新經典文化)
劇照提供:政駒
導演趙提供:金馬影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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