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鳩的擊退法」:用解謎包裝的創作本質論

更新於 發佈於 閱讀時間約 6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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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無劇透,還沒看過電影的讀者請安心閱讀)

「鳩的擊退法」這部電影的官方介紹如下(威秀影城網站):

是小說還是現實?由天才作家構思的解謎娛樂大作!
曾榮獲直木賞的天才作家,如今卻在富山小鎮當司機的津田伸一 (藤原龍也 飾),在常去的咖啡店偶然遇見幸地秀吉 (風間俊介 飾),之後幸地秀吉一家人一夜之間消失了。津田突然收到了從天而降的三千萬圓,卻發現這些錢是偽鈔。偽鈔的動向引起了當地黑街老大倉田健次郎 (豐川悅司 飾) 的注意,倉田在追查偽鈔去向的同時,也開始搜查津田的所在。
神秘失蹤的一家三口、意外獲得的大量偽鈔、想取津田性命的黑街老大…津田以富山小鎮的遭遇所寫的新作,讓鳥飼 (土屋太鳳 飾) 讀得欲罷不能,卻察覺愈讀愈不像單純的虛構故事,他所說的故事到底是謊言還是真實?鳥飼依循著津田故事中的線索,獲得咖啡店員沼本 (西野七瀨 飾) 的協助,開始驗證這究竟是不是一部虛構小說,而在前方等待的竟是令人驚愕的真相。
本片改編自直木賞作家佐藤正午眾多傑作中被譽為高峰的《鳩的擊退法》,超越小說表現的臨界點,讓人預料不到的故事發展,在風靡大批讀者的同時,終於也打破了難以影像化的限制,以真人版電影的形式轉生為解謎娛樂大作!

嗯,如果您在信義區逛街想挑部電影來看,看完預告後可能會跳過這部電影,以介紹來看就只是一部老套的日本推理系電影,就只會賣弄玄虛、把過程弄得很曲折,然後結局讓人驚訝的那種可看可不看的娛樂電影。在LITV上偶爾看到這部電影之後,馬上就扭轉了對這部電影的第一印象,看了一次之後因為想搞清楚前面到底舖了哪些我沒發現的梗,馬上又重看了一次,劇中謎題設計得十分精巧且令人驚喜,是部紮紮實實的好電影。

最不可思議的是:這部電影其實還藏了一篇論文在裏面,很認真的在討論創作上的幾個重大議題,例如作品中現實與虛構的區別、作者與讀者的關係…等等。接下來在不劇透的前提下,介紹劇中幾段重要的對白,請大家來欣賞這部匠心獨具的電影,如何成功的用影像來討論這些議題。

讀者對作者的期待

你好歹是個小說家吧?遣詞用字也精準點!

這句話在劇中重覆了好幾次,不只小說家,連編輯都被這樣批評了,但是劇中和作家一起出場的乘客卻是離譜到不行:

作家:畢竟我也沒辦法視而不見
乘客:(視而不見)這句成語是什麼意思?眼睛脫窗?

讀者要求作家重視遣詞用字的精準,但是讀者卻可能連成語都不一定看得懂,這實在是件很有趣的事。接下來代表讀者立場的責任編輯(責編),對作者又有更嚴格的要求:

責編:津田先生,請容我再次確認,你該不會又寫了不能寫的故事了吧?
作家:有什麼是小說家不能寫的?
責編:就像之前那部小說一樣,寫了真實發生的事,要是因為暴露了他人祕密,而被告妨害名譽罪可就麻煩了!不只是吃上官司的問題,要是有人因此自殺該怎麼辦…

對於作家來說,他的取材來源無可避免的會來自於真實發生的人事物,即使經過改編還是很難藏得住原始來源。要作家寫出真實感十足的故事,卻要求作家不能指涉任何真實事件,以免惹怒某些對號入座的讀者,這其實是很兩難的要求。劇中作家最後也只能口頭答應責編的要求,只是越走越偏,最後如同官方簡介所提到的,作品的虛構情節和作家的真實經歷幾乎合而為一。

作品都是虛構的吧?

作家:這個瞬間,發生了極其重大的事,我卻渾然不覺。從此我將與黑街扯上關係,…這是他們的故事,同時也是我的故事,我就站在影響著眾人人生的現場…

我們常常會聽到某些演員因為入戲太深而影響生活,但是往往忽略了作家在創作的過程中,也會因為涉入太深而難以跳出作品的世界。作家鍾文音針對她的作品有一句名言:

散文未必實,小說未必虛

作者與作品虛虛實實的關係,讓讀者對作者與作品的關係有著無窮的想像,這部電影很巧妙的在描述作品的虛構與作者的真實交錯的趣味,連我這個不成氣侯的業餘作家也心有戚戚焉。我的上一篇文章在講台灣文壇的轉型正義問題,寫著寫著都快要掉淚了,因為眼睜睜的看著黨國鷹犬作家開著軍車、對我們這些該死的台灣人比中指呼嘯而去,心情到現在還無法平復。這和演員入戲太深一樣,身為作品的創造者,與作品有更深的羈絆並不會讓人太意外,這讓讀者往往很難區分作品中的虛構與真實。

只有作家能做到的事

作家:從眼前的事實著眼,想想看什麼才是自然的情況,這麼一來隱藏於背後的事實,也會逐漸浮現出來

作家構築作品的世界,絕非是無意義的拼湊,而是根據作者的慧眼獨具,讓這些原始素材形成有血有肉的作品。除了這個之外,作家還有獨一無二的能力:

(書背上的字):倘若能在別處相遇,兩人或許早就獲得幸福了吧!
作家:既然如此,就該讓這兩人在別處相遇啊!這麼一來,這兩人就能幸福了。
秀吉:這樣啊,小說家就能做到這件事呢!
作家:也只能做到這點事了…

作家創造的力量,小至修改情節讓兩個人幸福,大至開創未來的無限可能,在作品的世界裏,作者就是創造一切的神,擁有無窮的神聖力量。原本無可逆轉的現實結局,被作家在作品中改寫了,這是這部電影最迷人的收尾,要看電影才能得到最後的答案,我就不便多說了。

結論

電影原作「鳩的擊退法」的作者佐藤正午於2014年出版此書上冊,而他於2017年以「月之圓缺」這部作品榮獲直木賞,對照小說「鳩的擊退法」中落魄的直木賞作家津田伸一,作者本人有著更幸福的結局。看來作者自身的真實故事,就足以解釋電影中作者與作品之間虛虛實實的關係,也是非常有趣的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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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溺在經典閱讀中的 John L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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