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博士論文關於靈魂、靈性的部分卡關,於是回校補上黎老師這學期開的相關課程。自從開始學習哲學諮商後,每次上課前若提早到校,就有時間能向黎老師請教問題或是說說自己的近況,與老師短暫的幾分鐘對話是讀博士這段時間中相當美好的時光。
上禮拜上課的這一天起了個早,不是刻意找問題提早到校向老師請教,而是真的遭遇了「突發事件」。原本打算在過年前趕搬好家,可以趁年假及不用備課的寒假整理好,以全心投入接下來的事業發展及完成畢業論文,現在因突發事件得在短時間內另外找房子搬出,搬家不到三個月馬上又要搬家,真的是一大考驗,考驗著我和簡大寶的體力及智慧。
「校長,有時間讓我告解嗎?」我敲了黎老師研究室的門後探頭詢問,與黎老師相識時是校長,從那時起的稱謂我已無法改口。
「可以,發生什麼事了?」黎老師邊說著邊起身走到會客桌旁,點頭示意我坐下說明。
簡略地說明我的情況後,老師很俏皮地問:「搬過去有兩個月了吧?你家那口子還好嗎?」
「不到兩個月,他還好,當下有點震驚,我們想到搬家會頭皮發麻,才ㄧ個多月一切又要再來一次,好累啊!」我深吸一口氣後無奈地說著。
「不過,除了累跟無奈,我倒沒有對誰的瞋怒。」
「那當然,你都經歷過多少大風大浪了,搬家,小事。」老師笑得眼睛都瞇起來了,我聽老師這樣說雖然感到多一點力量,仍掃不去內心深處的無力感。
還沒調適回平衡狀態且相當忙碌的一天,就在上課、補課、找房子、看房中度過,看了兩間房子都不滿意。回到家,望著這個美麗的空間,深深的無奈感又再次湧上心頭。
走到陽台看看綠寶寶們,簡大寶這兩個月添了好幾個綠寶寶成員,每一個綠寶寶都有名字,我也喜歡跟它們對話,但此時我說不出話,傲嬌的大小香剛搬來時頹靡了一段時間,最近才又開始長新葉;大圓也才剛適應新環境開始舒展開皺巴巴的葉子;小神奇又長了新枝牙、小勇士們搬家時不小心被弄斷的傷口已恢復,也正冒著新芽⋯⋯
新成員:Rosa 、 Peter、 紫丁香、 小柳、 小美人
陪伴我們搬來搬去的綠寶寶們:小勇士、小神奇、大小圓、大小香、小蘆薈、度度等
我嘆了一口氣,抬頭望見有五彩光暈的月亮。「好美呀!」我輕呼出聲。
對面山坡上有個藏傳佛教中心,門口有一尊非常大的蓮花生大士神像,上週末我和簡大寶才前往朝聖過,與中心的天湛法師相談甚歡,然而此刻⋯⋯月光的明亮使這神聖的建築與美麗的山景隱身為背景,望著皎潔的月亮我不禁喃喃自語:「這一切也太如夢似幻了。」
「遇事驗心」,這是祖師大德們常提起的,自詡為「修行」之人應該要有這樣的認知,當我們遭逢突發事件時能即時知道自己的狀態,這個狀態就是驗收事發之前修行的成積單。我想,我是有進步的,從前的我遇突發事件的反應是焦慮、憤怒,這一次我僅有「無奈」。
突然想起一整天沒有進食,進屋內邊啃香蕉邊撥電話給媽媽,媽媽的反應總是很正面,
「你們打起精神,快點上網找房子、去看房子,找到房子我跟爸爸再去幫你們。」
接著跟好友致佳聊了一下大致的情況,致佳也給我相當正面的鼓舞,
「我聽起來感覺是好事耶!你從搬去之前就心不安,住了也不安定,現在很明確是該搬離開的時候了,接下來才是真正屬於你們的生活⋯⋯」
住在親戚家的房子即使有付租金(當然是優惠的金額),當對方不得已要收回房子時,我們實在沒有拒絕及生氣的必要,但是整件事到底給了我什麼啟發?透過「突發的事件」我覺察到我的情緒、感受、想法,然而在哲學諮商CISA法中的覺察僅是如此嗎?
「覺察」在心理學和哲學中是兩個相關但有不同含義的概念,從它們各自使用的英文單字就可看出,心理治療中談的覺察(特別是完形治療)所使用的是"awareness",哲學諮商CISA法中所使用的則是"consciousness"。
"awareness"是指個人對於外界或內在經驗的感知和認知,通常是指更具體的經驗和感知;"consciousness"則更廣泛地指個人對於自己和外界的認知及意識狀態。
這個「突發事件」並不單純也衍伸很多的「案外案」,我看見與這件事相關的所有人的狀態,包含他們自己都沒有覺察到的心態,也在某一刻明白所謂的是非對錯,都可以在包容及理解的狀態下消融於現象中,面對未來我們可以有更多的選擇,這次我們選擇靜靜地、優雅地全身而退。
多年來的練習我相當善於"awareness","awareness"與"consciousness"也非壁壘分明,而是在"awareness"的基礎上向上攀升擁有"consciousness"的視野,進而提升生命的境界。就如黎老師短短的幾句話提醒了我,生命是條長長的河流,每一次的湍流都將帶來生命力與創造力,就如老師說的:「搬家,小事。」,四個字即讓我從"awareness"上升到"consciousness"
上帝在這關上了門,必定會在那開窗。我有預感,會開很多大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