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能夠發明某種機器,可以將不同作家的風格像人類基因那樣任意擷取、複製、組合,然後依據客戶的需求〈例如某個特定題目或偏愛的情節〉,快速地產生作品,世界將多麼美好。
一直懷念著小叮噹(相較於哆啦A夢,此角色名稱更能勾起我懷舊的情緒)與他神奇的百寶袋,那些不可思議的道具以及隨著道具延展的事件舖成我童年的幻想小徑,我經常循之偷偷進入某個神奇的異想世界,沉醉其中。酷愛閱讀的我,尤其著迷他某次為那個笨拙而幸福的大雄帶來的故事製造機。漫畫故事中,那些虛擬的少年快樂地讀著故事製造機依據他們個人想望而量身訂做的專屬虛擬故事,那陶醉的神情,著實讓年幼的我艷羨,甚至讓我幾次作夢夢到自己終於得到那個神奇機器,流著淚醒來。
如今長成一個索然無味的青壯年,夢想可未曾拋棄。除了當個忠實讀者,我開始嘗試自己創作,更瘋狂的是,我學了程式設計,妄想發明小叮噹的故事製造機。
我試著把大量的文學作品塞進資料庫,拆解句子的結構,分析作者慣用的辭藻,輔以所知的科學運算法,迴歸分析,自然語法,類神經模型,企圖設計出一套重建作家心靈脈絡的程式系統。
過程遠比想像的艱困。當我幾乎比電腦更熟悉那些文壇耆老如何安排主詞動詞的順序、選用某個形容詞或者剪裁某段情節,我那日益龐大的程式碼卻只能製造一些簡單的、死板的句子,怕連我那剛上小學的姪子在國語課本上寫的照樣造句都較之有趣得多。
還要繼續作白日夢嗎?「是的」,如果你問我的話。或許我的故事製造機永無發明的可能,但畢竟我也藉著它的藍圖創造了許多好笑的鬼扯故事,例如你眼前的這篇。
〈本文原載於《自由副刊》,2003/06/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