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不如一技隨身！

看到有人問：「到底別人為什麼要念博士班呢？」
不能無慨然啊；貓王既然又撩起了，就講講吧。

《顏氏家訓》裡這麼說：

「諺曰：『積財千萬，不如薄伎在身。』伎之易習而可貴者，無過讀書也。」

至少一千四百年前，
「家財萬貫，不如一技隨身」已經流行的諺語了，
不能不令人讚嘆中國人的人情練達。

但說最容易學、最可貴的技藝就是讀書，在今天恐怕也近乎笑談了；
如果技藝二字的意思是指可以賺錢維生的手法的話。
是啦，
讀書也可以說是簡單，畢竟上不了大學是很難的事，
但讀書也許是找工作的手段，
但它自身總不能是個能夠賺錢的方法。

顏之推又說：

「雖百世小人，知讀《論語》、《孝經》者，尚為人師；雖千載冠冕，不曉書記者，莫不耕田養馬。」

他說，讀個《論語》、《孝經》，至少可以教教書，勝過耕田養馬。
這話看在許多流浪教師眼裡，會很想哭吧！
殘酷的時代啊。
耀晴說：「只會打魔獸跟玩明星三缺一的人能幹嘛？」
我也想知道，
讀得懂《論語》、《孝經》的人在這社會到底能幹嘛？

當然，年輕的時候並不知道時代的無情。
唸大學時張亨老師曾經問我：畢業之後有何打算？
我有點不知所措地回答：我只是做我喜歡做愛做的事，根本沒有想到那些啊。
真是無謀任性。
還好，後來的發展，只能說是一連串誤打誤撞的幸運吧。

所以，這個行業對我來說，其實不是一個出路問題；
我只是把少年時的任性固執忝不知恥地延續到中年而已。
活在讀書不再是一個謀生方式的時代，
這已經是最最最最最近似的工作了。

而且還享有充分的自由，
只要甘於平淡，這一生的日子就等於是學生生活的延長。
其實這才是我真正最愛的。
這也是這個社會對於孤僻離世的人唯一的容忍空間。

當然，讀書仍然不是一種謀生的技藝，
這社會隨時可以宣告這種學問是無用的，雖然它確實也是無用。
但是沒辦法，
誰叫我沒有其他謀生的技能呢？

「不如一技隨身」，
沒錯！但是怎麼辦？「吾何執？執御乎？執射乎？」
這一生也來不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