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vanston, Illinois Illinois 圖片來源:https://admissions.northwestern.edu/student-life/evanston-chicago.html
上上週的小組會議,除了一些品管要求跟老生常談,最重要的議題是主管告知大家因為大環境的變化,之後會有一些工作項目的變動,所以大家之後可能會有新的工作內容需要執行。
這不是小組第一次遇到類似的情形,所以對這樣的通知,大家可能早就習慣了。就像同事B說的,我們的工作內容很容易被市場環境影響。
小組會議結束後,我跟主管進行單獨會議。在談話中,除了再次確認可能的變動方向跟小組之後的工作走向,我向主管詢問可能的變動時間點,以及自己本來的工作內容跟計畫是否會被影響。很不意外地,得不到肯定的答案(第一個問題的答案既如往常的是他不知道,第二個問題的答案則是應該不會...)。
對這樣的回覆我也習以為常了,所以我也沒多問什麼。因為還不知道何時會產生變動,我也不太想放心思在那上面。不過上週,我“終於“接到同事G的電話。跟我聊了一下他最近的工作任務之後(跟工作品管和內容分類有關),他進入了正題...
G:你對上次告知的大變動有什麼看法
我:那天開完會之後,我就一直在想,你何時會打電話過來。
G:(略微驚訝的語氣)你覺得我會打給你?為什麼?
我:因為我知道你不喜歡這樣的變動。
G比我早進公司,某種程度上算是我師傅,因為在我之前的升等評測中,他幫了我不少忙。
G很聰明(至少比我聰明不少),在我們的工作領域很有經驗,所以他有時候可以比其他人更快看到小組可能的變動,並且提早開始準備。
可是有時候G的準備方向,跟小組高層最後決定的方向並不一致,那時候G就會很沮喪。
這樣的狀況半年前發生過一次,那時候我跟G講了快兩個小時的電話,試著開導他。雖然論專業領域他是我的師傅,可是在面對問題跟人情世故上,我畢竟虛長了他幾歲,所以遇到一些沮喪的事情或不確定時,我的心態調整好像會比他好一點。
而開會那天,當主管提出他們的決定時,G有發言,我可以清楚感覺到,G不喜歡主管的決定,因為那跟他準備的方向不同。
G也跟主管私下開過會,但是並沒有得到他滿意的答案。這樣的不確定性讓他感覺更沮喪,因此他想找人聊聊。在接近一個半小時的談話中,他很驚訝地知道我其實也跟主管聊過,並且似乎得到更多他想知道的答案。
不過讓他最吃驚的是,我似乎對這次可能的變動還是沒特別想法(上次我也是類似的反應),也對我的工作模式跟態度感到吃驚,最後他終於忍不住問了我一個問題「為什麼你好像對這些變動都不會有任何不滿。」
我跟他解釋我並不是沒有不滿,因為我也討厭工作有太多變化。但是即使真的有不滿,我還是儘量想辦法適應,畢竟這是工作的一部分。
他問我為什麼可以調適這麼快,除了年紀跟家庭這些理由之外(說真的,當到了一個年紀,又有家庭要照顧的時候,穩定的經濟來源真的會是優先考量,對很多事情的心態也會比較隨緣,也比較願意調整。再說我還是很愛我的工作),我給了他另外一個理由:因為我失去工作過...
「因為我被迫辭職過,所以我很珍惜有工作的時候。」
在我開始現在的工作之前,我其實度過一段低潮。畢業後一直考不到需要的證照,只能打零工跟利用一點點語言優勢當翻譯。
好不容易在畢業兩年後考到第一個重要證照,所以找工作也開始稍微順利一點。可是當我拿到第一份全職工作時,那才是煎熬的開始,因為我那時候的能力還不夠。
當時的公司因為我的學歷跟證照,以為我已經具備了一定的能力跟經驗了,所以並沒有給我太多訓練時間,也沒有給我太多犯錯空間。可想而知,這是一場災難。
主管不只一次批評我動作慢,產出的內容品質也不好,有時候連一些基本都會搞錯。這段時間我做了各種嘗試,想提高自己的能力,但總是沒辦法達標。
結果進去不到一個月,我就被人資的負責人叫去開會。而坐下來不到一分鐘,對方就對我說:「我跟你的主管談過了,我們不覺得你可以在這個公司取得成功,所以你現在有兩個選擇,我們解僱你,或是你自己辭職。」
那瞬間的衝擊可想而知,我試著讓自己鎮定下來,並且試著用拿比較低的薪水,或是換一個工作內容的方案爭取留下來的機會,但我永遠記得對方的那句話:
「就算你能拿比較低的薪水,你還是在浪費其他人的時間,而且我們不覺得你有能力勝任其他工作。」
聽到這句話之後,我知道是該承認自己能力不足,並且離開了。我跟對方道謝,確認剩餘的薪水,到主管的辦公室跟對方道謝,然後收拾了我的辦公桌,就離開了那個辦公大樓。
從辦公室開回家的那一個多小時的車程中,我可以清楚地感覺到我在顫抖。我想哭,但是哭不出來,因為我的思緒不停地在轉。我很快就發現,難過的心情變成了對自己的不滿。
也許對方誤判了我的能力,可是我自己做好了準備了嗎?我是否有好好珍惜這次的工作機會。雖然超時加班不是什麼值得鼓勵的事情,但既然我已經知道我能力不足,我有好好找時間增強自己嗎?或是該說,我的確有試著增強自己,但我做對了嗎,我真的放了足夠努力嗎?
很幸運的,一年多之後我找到了現在的工作。這是我喜歡的工作,並且跟上一個工作不一樣的是,我們有比較多的訓練時間,可以從零開始學起。
但因為有了上次的經驗,我變得非常小心。同期進來的同事都會戲稱我是緊張大師,因為我總會害怕自己做錯或工作沒達標遭到解雇。
其實我是真的害怕,因為直到現在,我還是會記得那種挫敗的感覺。被解僱之後那段時間,人際關係和經濟上都大受打擊。經濟上不用說,沒錢就是不方便。雖然父母願意給我一些金援,但時考量當時的年紀跟狀況,其實是滿丟臉的事情。人際關係上,當時年紀也不小了,所以也會遭受到朋友跟親戚的質疑,甚至我可以感覺到一些人對我的嘲諷。
雖然後來找了一份非全職的工作,但是那不是我喜歡的工作內容,所以其實精神壓力不小。如果不是很幸運地被現在的公司雇用了,我真的不知道我會在哪邊。
因為有這樣的經驗,我很珍惜自己現在的工作機會。因為這份工作,我可以擁有一個不錯的生活,所以我很怕失去現在的一切。因此在很多事情上,我會更願意去調整,因為我想在這個地方生存下來。
工作內容變動會不會有影響,當然會,可是工作本質並沒有改變,所以該做的就是積極調整自己,並且學習新的內容。
我會不會對主管若有似無的答案感到沮喪,當然會,但是我知道主管上面還有其他管理層,所以很多事情也不是主管可以控制的。
G似乎對我的答案有點驚訝或是不能理解,畢竟能力強的他,沒遇過那樣不愉快的經驗(我也很希望他永遠不會遇到)。他的身邊也有待業中的朋友跟親人,但總是跟親身體驗不太一樣。
我跟G解釋:
「我被迫辭職過,那感覺很不好受,所以我很怕沒工作。既然這些變動不會改變工作的本質,也不會影響到我對這份工作的喜愛,那我就會積極去調整並且生存下來。你很清楚這份工作是有些市場導向的,我也知道你對一些預測外的變動很沮喪,但我們就是得面對。」
最後我補充了一句:
「這是人生的一部份。」
人生會有很多起起伏伏,而這都是養分,尤其是在低潮的時候,往往能學到更多得到更多。也因為有這些養分,人生才會精彩。
即使我喜歡現在的工作,我也會有倦怠的時候,可是因為之前的經驗,讓我會有動機調整自己,趕快找回工作的動力。但有時候我會想,如果不是之前那些跌跌撞撞的經驗,我是否還能夠那麼積極?
這也許永遠不會有解答,畢竟除了過去的低潮讓我戰戰兢兢,生活的改變跟現實也是推動我的重要原因(簡單說就是沒錢萬萬不能啊)。
不過我很清楚一點,因為失去過跟低潮過,當我重新擁有後,我會害怕再次失去,所以我才更珍惜我現在有的一切,並且願意付出更多去守護。
只希望在未來十年,二十年,我還是會記得當初那個恐懼跟難過,繼續珍惜我擁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