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說】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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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第三次投稿五虎崗文學獎的作品。
你以為我要說又槓龜了嗎?放心,不只你,連我都這樣以為。
呃對,沒錯,它居然得獎了。
我原本以為自己反應會很大,結果卻是腦袋一片空白,看來已經被摧殘到不相信自己了呢。
那麼,正文如下:
到底 -- 2022/小鴨
「那傢伙到底想怎樣?」
夏日夜晚,四個男人坐在摺疊桌旁,索然無味的盯著手上的撲克牌。
白光燈管與水泥牆組合而成的灰白濾鏡,使客廳角落留存些許黯淡,沒有絲毫暖意,甚至略顯冷冽。
或許,跟牌桌上的四人也有些關係。
「又不是第一天了,像這樣在他面前說三道四,他也沒反應。」坐在大門旁的男人率先丟出梅花三。「不用管他吧,反正他會打牌,也會打麻將,剛好湊四個人。」
「他奇怪就是奇怪在這點,平哥。」靠近窗邊的男人丟出方塊十。「我們不管說什麼,做什麼,他都只是順著我們的行動而已。」
「你才奇怪,你全家都奇怪!直接跳方塊十,白面仔你家裡死人是吧?」靠近廁所的男人語調浮誇,激動的甩出手上的牌。「吃我黑桃十啦!」
「吵死了大頭!而且黑桃十而已有什麼好跩的?」
「爽啦!」
大頭男子颯爽笑著,面對這段漫才般的演出,靠近房間的長髮男人卻仍舊不為所動,默默丟出一張梅花J。臉上沒有半點漣漪,宛如做工精緻的玩偶。
「唔,就是這點奇怪。」白面仔伸出右手表示跳過這輪。「從我搬來這裡後,這傢伙都是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他真的是人類嗎?」
「又不是第一天了,我搬來的時候他也是這樣。」平哥丟出紅心Q:「你想說什麼就直接講,麻煩死了。」
「有話不直說,有愛不敢講,遲早會禿頭的。」大頭說完後放聲大笑,順手丟出了紅心K,長髮男默默丟出黑桃K緊跟在後。
「不用你關心。」白面仔甩出手上的紅心二:「只是我真的快忍不住了,等我找到新住處,可能就考慮搬走了吧。」
「現在要找不容易喔,現在應該都被學生租完了。」平哥伸手示意跳過。「沒差啦,搬家那麼麻煩,我們三個又還算合得來,也沒有到非搬不可吧。」
「平哥你怕少一個分母你就說,不用學白面仔拐彎抹角的。」大頭也揮手跳過這一輪。
「不要。」
「诶,原來這句話可以用不要回應?」
「我沒有講話啊。」
平哥一臉疑惑,大頭這才注意到,聲音是來自他的右手邊。
三人不約而同看向長髮男,他丟出一張牌,牌面朝下,不知是什麼數字,只見他嘴角不斷抽動,低喃著微弱的詞語,白面仔將身體湊過去聽:
「不要……不要……不要……」
白面仔嚇得向後滑開:「幹嘛?中邪喔?」
「黑桃二。」平哥翻開覆蓋的牌。「我過。」
長髮男鬧這麼一齣,使得牌局被迫停下,場面短暫陷入沉默。
「說到這個。」白面仔轉向另外兩人:「我記得你們兩個好像也不是因為認識才一起合租的?」
「我來的時候,已經有大頭跟那傢伙了。」平哥說道,大頭在一旁附和點頭。
「現在問這個可能有點晚……」白面仔抓了抓下巴:「你們當初為什麼選擇租這裡?一個已經有人的四人房?」
「問你啊白面仔,你不也一樣?」
然而看到兩人臉上的疑惑,尤其是鮮少流露情感的白面仔,大頭突然意識到事有蹊蹺。
「我想不起來。」
「我也是。」
「這麼說來,我好像也是。」大頭仔細思索:「來到這裡以後,以及搬來這裡之前的事我都記得……」
「但我到底為什麼會住在這裡?我到底又是怎麼認識你們的?」
就連看房子的過程,以及房東的臉,大頭的記憶都相當模糊。
「沒差啦。」平哥打破沉默:「反正像現在這樣也沒什麼不好,你們都沒有同花順和鐵支吧,那就換他了。」
兩人微微點頭,沒有其他動作,依舊神情凝重的低頭沉思。
「啊,煩死了。」平哥將手上的牌蓋在桌上:「想不起來有怎樣嗎?至少我們現在都還好好活著不是嗎?煩惱那麼多讓自己痛苦又有什麼意義?」
「不是,這真的是有點弔詭。」大頭僵硬的笑著:「三個人都想不起同一件事,未免太巧了。」
「不然這樣。」平哥再次拿起手上的牌:「我們各自說看看來這邊以前的記憶,把有疑點的部分全部挑出來。」他用手指輕敲桌子:「對啦,聽起來很煩,但看到你們連牌都打不好,我更煩。」
大頭與白面仔互看一眼,不再多言,重新坐回了牌桌。
「那就我先講吧。」大頭毛遂自薦。
長髮男似乎恢復了平靜,丟出一張黑桃四。
「別再嚇我了啊。」白面仔拍了兩下心臟,即使那張白臉沒有任何情感流露,也能看出他被嚇得不輕。
牌局重啟,同時,深夜怪談緊跟著拉開序幕。
*
可追溯的記憶,從一張與大頭無緣的陰沉臉龐開始。
國中嗎?還是高中?
大頭暗自感到不妙,居然連這點小事都記不起來,莫非是阿茲海默症的初兆?
但可以確定,這段記憶位於教室,主角是坐在他右邊的一名陰鬱少年。平時的他,上課時而盯著黑板,時而趴在桌上睡覺,時而凝望窗外,不知道在看什麼東西。
要說他有什麼興趣,好像也沒有,每次體育課總是坐在一旁,放學總是獨自一人騎腳踏車回家,記得他好像也沒有去補習。
乍看之下是個平凡到有些無聊的怪人,然而,大頭卻對他的一舉一動深感興趣。
不只對他孤獨的生活習慣抱持敬意,同時也留藏一份同為怪人的情誼。
「覺得奇怪嗎?為什麼我這麼完美還自稱怪人?不對,光是保有這樣的自覺好像就很怪了。」
以客觀角度來說,大頭的校園生活絕對稱得上多采多姿:交友廣泛,學業中上,曾經差點把學校炸掉被記兩支小過,儘管如此,也還是老師眼中的活寶,同學眼中的笑面佛,即使有點令人頭痛,本質上還是個相處起來沒什麼壓力的好同學。
「這輩子找不到比我更棒的人生了吧?」大頭對自己的校園生活如此評價。
但不知為何,他仍舊覺得自己的生活留有缺憾,彷彿與周遭隔了一道無形屏障。
不過很快,大頭就找到了原因。
「我的人生太快樂了啦。」
愁眉苦臉的人只要看到他,聊個幾句,臉上的陰霾便會煙消雲散,大頭不確定是自己頭大天生沾喜氣,還是他的幹話連衰鬼都退避三舍,樂觀的他當然覺得自己兩者兼具,自己真他媽的偉大。
「嗯。」
怪人同學簡短的回應,面對同為怪人的搭訕,大頭完全明白他的感受,有時候,怪人就只是想要找個人搭話,補充一點身為人類的自覺而已。
「畢竟我連自己自言自語也很講得很快樂,無論是心理還是物理的傷害,我好像都能用笑臉化解掉。」大頭笑著轉向怪人同學:「笑聲根本是無敵的吧?」
「嗯。」
「只要笑得夠大聲,沒有什麼不能解決的問題。」大頭露出滿意的笑臉:「如果有,就笑得再大聲一點。」
「嗯。」
「不過通常說這段話的時候,好像應該要更激動一點才對,比如說『沒有笑聲無法解決的事!如果有,就笑得更大聲!』之類的。」一段回憶突然湧上,大頭用力朝膝蓋拍了一下:「說到這個,我超討厭寫作文的,每次老師都說我的文字跟我的人相差很多,感受不到情緒的激昂,我都很想跟他們說『是你們不懂幽默,那些字用我的語調講出來就會充滿情感與笑點。』你說有沒有道理?」
「嗯。」
「可是,天才如我不禁想到一個可能性。」大頭笑著說道:「有沒有可能,是我真的沒那麼開心呢?」
「嗯?」
「你看嘛,以我觀察我同學的經驗來說,通常像剛才我應該要很生氣,而現在我應該要很煩惱才對,可是不管怎樣,我都在笑。」
「我好像把笑臉練成反射動作了,你知道嗎?」
講出這句話的大頭眼角微微下垂,但依舊不減笑意。
「我現在,到底有沒有在笑呢?」
「嗯……」
「對了,突然想問你一個問題。」大頭轉向怪人同學:「要怎麼樣才會很難過或笑不出來啊?」
怪人同學愣了一下,猶豫了數秒:「我不知道。」
「你都不會覺得這問題很失禮?好像我在說你的人生是悲慘的教科書一樣。」
「對不起。」怪人同學微微點頭:「我不太會講話,而且你講的好像……也是真的。」
「對自己有自信一點啦!」大頭不禁被這生澀的反應逗笑,笑到他以為自己學會哭泣。「那不然這樣吧,我教你怎麼笑和怎麼講話,你教我怎麼哭怎麼難過,好不好?」
「……好。」
「給我吐槽一下這個要求啦!」
大頭的嘴角上揚到一個扭曲的角度,即便重新回憶起這段經歷,他依然無法止住笑意。
狂笑,荒謬,最後留下一個莫名其妙的結局。
就如同他的青春,缺少一個吐槽役幫他煞車。
*
「怎麼聽起來有點唬爛?」白面仔丟出倒數第二張手牌。
「你整天都在唬小,聽別人講話當然也覺得像在唬爛。」
「想打架?」白面仔瞪大雙眼,氣憤拍桌,這景象不禁又讓大頭笑開懷,剛才講故事時不間斷的笑聲,使得大頭現在已經略顯沙啞。
「但是講真的。」大頭將極端的狂笑收斂成微笑:「我的人生確實被笑給占滿了,就連剛才我說你在唬小以後,我內心其實感到相當愧疚,但還是只能擺出笑臉。」
「我怎麼感覺你是拿笑臉當藉口在裝瘋賣傻,合理化自己的嘴臭。」
「不好說,不好說。」大頭眉開眼笑:「不愧是謊言才子,想像力果然豐富。」
「好了,停。」平哥出聲制止兩人繼續講下去。
白面仔似乎還想說什麼,不過最後還是乖乖坐回椅子上,丟出最後一張牌。「換誰要講?」
「我講。」平哥盯著手上的牌,丟出了最小的方塊三。「早死早超生,早點解決省事。」
*
浮現在平哥腦海的,是大學時期的自己。
他突然注意到一個問題。
現在坐在牌桌的他們究竟是在學?還是已經出社會?甚至搞不好在當兵?
「……麻煩死了,管那麼多幹嘛。」
話語中除了焦躁,還藏有了幾分無奈。
大學時期的他與現在不同,是個自律且有原則的有為青年。
早餐不管吃什麼都要配薯餅,衣服一定都挑藍色為主的冷色系,事情一定都在截止前兩天完成,餐點一定不吃店家推薦的,IG一天只看三則限時動態……
這些在外人眼中無意義的行為,卻是讓平哥內心安定下來的依靠。
平哥深知,會做這些事情的,大概也只有他自己。
創造並堅持這些獨有的行為,並不是為了別人,僅僅是為了實現自己心中的「平」,維護自己喜愛的氛圍與生活步調。
當然,現在回頭來看,這並沒有帶來什麼好結局。
「我真的不想做這個報告啊,有夠麻煩的。」
那天,巷口的飲料店坐著七名大學生,儘管外表並非凶神惡煞,然而從空洞萎靡的眼神與氣息,說是苟活於世的殭屍可能還比較貼切。
「浪費生命。」
「真的,我很忙的好嗎?」
「往好處想,企劃書隨便掰一些廢話就好了。」
「數據的部分要怎麼辦?」
「丟骰子決定吧,難不成你真的要做問卷?」
眾人捧腹大笑,坐在桌邊的平哥卻不發一語。
要不是報告必須分組進行,平哥絕不會待在這個組別,不,就算這樣還是會跟他們一組吧,畢竟殭屍最會裝熟了,與他們同系同班的自己,無論如何都會淪為首要目標。
努力與所有的一切行為,都是出於個人自由,他沒有任何權利干涉。更不用說這只是一份通識課的報告,隨便交差了事也真的不會怎樣。
但這與平哥最根源的堅持已經相互牴觸:維繫內心的平靜。
湖面若浮現出凌亂且突兀的堆積物,水面的漣漪便不再完美。不再圓滿的波紋,不屬於湖泊的浪濤……這些都是令平靜消逝的可能性。
這是他做得到,做得完,做得好的事情,但接下來的行為,卻可能讓自己被誤認為做不好、做不完、做不好事情的人,這種莫須有的指控,必定成為自己內心的堆積物。
自私嗎?或許是吧。但眼前這些人又何嘗不是?
「我來做問卷調查。」平哥自告奮勇。
偷懶的本質源於賭博,從下注的那一刻起,『提心吊膽』就已是必定上繳的押金。
片刻的寧靜都是無價之寶,平哥寧死也不願沾染任何失去平靜的風險。
「好啊,那就拜託你了,平哥。」坐在他旁邊的組長拍了他的肩膀一下,不知是拍得太大力,還是死屍的屍臭逼退他的肩膀。
「還有什麼要討論的嗎?」其中一名吃吃傻笑組員問。
「沒了,散會,回家!」組長拍兩下手後起身:「待會要不要上線?」
「行。」
「可。」
「掰掰。」
「呼,今天做了好多事,充實!」
平哥跟在那個傻笑的組員身後,緩步走出飲料店。他回想著,整場會議除了喝飲料以外,還有做什麼事情?
左思右想,似乎沒有。
直到報告那天,也依然是……沒有。
「完了啦,你有做嗎?」
「沒有啊,你也沒有?」
「對啊。」
「笑死,一起下去囉。」
看著眼前笑得無憂無慮的同學,平哥突然有些好奇,這群人到底是過著怎樣的生活,至少這情況換做自己,他早就被責任感給打亂心情,笑都笑不出來。
「不過平哥的問卷做的超詳細的,或許不至於下去啦。」那名傻笑的組員說。
「真假?其實我沒仔細看他的問卷欸,笑死。」
「確實,字太多了,看不下去。」
「笑死。」
「換我們報告了啦。」
隨著教授呼喚下一組的聲音傳來,平哥深吸一口氣,緩慢吐出鼻息,面無表情地走上講台。
自己的心不在平靜的狀態,他很清楚。然而他能做的都做了,最重要的問卷資料,也盡可能給到完整了,就算他們什麼都沒做,照著自己給的東西講,結果應該不至於太差。
組長拿起麥克風:「大家好,我們是第十一組,以下是我們的報告……」
沒有一個字是真的,沒有一個環節是發生過的。
儘管如此,組長依然講得天花亂墜,頭頭是道。對於這種唬爛的長才,平哥多少是有些佩服。雖然他很納悶,踏實的把事情做好,應該比編造謊言還要輕鬆才對,無論是在技術上還是心理上。
但他也清楚,這片帷幕終究不是真材實料。
沒有討論、沒有付出,呈現出來的東西空泛且沒有重點,這些事實騙不了人。眼角已經能瞥見教授皺起了眉頭。
「那麼,以下是我們問卷調查的部分……」組長開始講到了他做的問卷調查:「首先第一題的部分,男性的比例是百分之七十三……」
第一個數字,就讓平哥察覺到不對勁:這跟他的問卷結果並不一樣。
他轉頭看向投影幕,上面居然沒有問卷的畫面!組長依舊在用他的花言巧語,謊報不存在的數據。
平哥趕緊轉向電腦,卻被另一個組員給拉住。
他湊到平哥耳邊悄悄地說:「我們都沒看你那份問卷,用掰的他還比較會講啦,先不要打開。」
啪擦!
組長突然停下了動作,不只他,組員、教授、台下的學生,所有視線都聚焦在平哥……的腳下,與電線分離的麥克風,緩緩滾到教授的腳邊。
平哥看了一下右手上的電線,愣了一下才意識到,似乎是自己將麥克風摔下去的。
教授緩緩撿起麥克風:「待會再問,你們繼續報告。」
一聲令下,組長再度打開他的油嘴滑舌,一開始的語氣略顯慌張,且參雜幾分生硬的搞笑,似乎是想將眾人的注意力轉移回去。
平哥默默將電線掛在講台旁,不敢再多做什麼。
「好巧喔,剛好拿到壞掉的麥克風。」在他旁邊的組員嘻笑說道,似乎沒看清楚剛才發生的事情,又或者是,他裝作沒看到。
在緊繃的氛圍下,這場沒有劇本的脫口秀終於落幕。
「你們的報告,還可以啦。」教授聽完後簡短評論:「下節課再補上問卷就好,下一組上來吧。」
平哥跟在組員們後面走下講台,右手傳來的顫抖,反映了他現在的心情。
這已經不是沒仔細看,而是完全沒看過。
或許從一開始,這群人就打算用蒙混的方式應付報告。
幾天以來的畫面,迅速閃過平哥腦海:憑著組長少到可憐的想法構思問卷內容,假日在學校舉著QRcode的牌子,在報告前兩天整理好問卷內容……
直到此時他才意識到,自己原先的想法與做法,到底多麼的卑微。
而如此卑微的行動,竟然還有能被踐踏的空隙。
「沒被噴欸。」
「賺啦。」
組員的笑聲在平哥耳裡,就好像在嘲諷徒勞無功的自己。
他好想像剛才那樣,將麥克風摔在地上,指著他們大罵一頓;想指著教授和學生,對著他們大吼:為什麼這麼拙劣的謊言,你們也無法看穿?
但理智還是拉住了自己:為了往後的寧靜,不要結仇,不要隨意引發騷動,忍一時,風平浪靜。
慶幸,卻又對自己感到有些悲哀。
平哥趴倒在桌上,咬緊牙關,眼眶逐漸發熱,內心的湖面早已掀起洶湧暗潮。
「我到底,為什麼會遇見這些人啊?」
*
「真是個可歌可泣的哀傷小故事。」大頭丟出黑桃A:「但我必須潑個冷水,如果是我也不會對通識課的報告那麼認真。」說完他發出尖銳的笑聲。
「都過去了。」平哥丟出最後的王牌黑桃二:「我已經不想再管這種破事了。」
「你現在根本是什麼都不在乎了吧。」大頭大笑。
「或許吧。」
「就這麼對現實妥協了嗎?」大頭將牌收起重新洗牌:「看來你的堅持也不過如此呢。」他刻意壓低聲音,似乎是想裝出中二的冷酷感。
「只要不再與任何人接觸,就不會再有任何能被擾亂心思的空隙。」平哥坐直身子:「或許,這也算是跟現實妥協了吧?」
「是嗎?」大頭歪頭思索,眼神閃爍著笑意:「我倒是稍微能理解你那接近偏執的脾氣了,現在這樣,也就只是立下『不再與他人接觸』的堅持吧。」他突然露出訝異的神情,欣喜的拍了下手:「天啊,我是邏輯鬼才吧?」
「隨你怎麼解讀。」平哥的臉色依舊保持緊繃。
「話說回來,白面仔呢?」
「去廁所了吧。」
「好吧,暫時先不管他。」大頭將手肘靠在桌子上:「那麼,在我們兩個剛才的回憶裡,有什麼疑點嗎?」
「……我自己是有一點記憶障礙的感覺。」平哥撥了一下自己的頭髮:「好像,除了那群殭屍以外,我想不起來其它的事情,甚至連我們現在的生活狀況也想不起來。」
「欸,我也一樣。」大頭點頭附和:「除了那個同學以外,我也想不起過去的其它事情,只能從場景推測是國中或高中發生的事情。」
「你的是一段談話,我的是一段事件……」平哥抬頭深深吸氣,發出「嗯──」的疑惑聲:「麻煩了,完全沒有頭緒啊。」
「會不會腦袋被動過什麼手腳,所以才會只能想起特定的事?」大頭說完不禁被自己逗笑:「騙人的吧,又不是拍電影。」
「還是跟場景裡出現的人有關係?」平哥提出另一個假設:「有人為了要讓我們知道某些訊息,所以只留下這兩個片段──假設你的前提是真的,有人對我們的腦袋動過手腳。」
「越講越可怕了。」大頭的嘴角開始抽蓄。「照這樣想下去,搞不好我們現在是在一個精神病院裡面也說不定?媽呀,第一次知道沒有記憶的人類,想像力居然可以這麼的猖狂。」
「沒有記憶……」平哥沉思低語:「意味著,沒有自我……」
「嗯?」
「『笑聲』與『堅持』。」平哥抬頭直視大頭:「不覺得我們的存在太過片面了嗎?只要這兩個標籤,就能詮釋我們的存在,而我們也找不到任何能用來反駁的記憶。」
「你怎麼好像開始對偵探遊戲樂在其中了。」大頭笑著,平哥不自覺地別開視線。「我不知道,搞不好我們本來就是這麼片面,這麼膚淺的人也說不定,怪人從來不覺得自己奇怪。」
「總之。」大頭立下結論。「還是等白面仔說出他的記憶再來比對吧。」
話語落下的同時,廁所旁的房門突然嘎嘰作響,緩緩地打開。
「說曹操曹操到,就剩你了白面……」
大頭的笑容突然僵住了。
欲說出口的言詞,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白面仔?」
從房間走出的,是長髮男。
手上拿著的,是白面仔的臉龐,不,仔細一看,那是白色的面具,兩人到這一刻才知道,原來白面仔的白臉不是造型也不是搞笑,而是真正的謊言。
「我很抱歉。」
大頭和平哥同時瞪大雙眼,扣除掉剛才的中邪,這是第一次聽他說話。
更驚人的是,這個聲音,與白面仔如出一轍。
啪!
白色面具落下,發出的卻是磁磚的爆裂聲,兩人心裡彷彿被一陣電流穿過。
「我的名字,叫做羅霖。」
「將你們留在這裡這麼久,我真的很抱歉。」
「但,今天,一切都要結束了。」
霎時,整座建築物突然劇烈晃動,大頭與平哥一個踉蹌撞倒在一起,低頭一看,地上的水泥冒出駭人的裂痕,彷彿要將他們吞噬。
不對。
平哥突然想起,自己剛才腳踩的是磁磚,而不是水泥。
「喂喂喂!什麼情況?」他著急的看向大頭。
只見大頭不可置信地抬頭仰望,原先他們踩在腳下的白色磁磚。
抽筋使得他的笑臉不斷抖動,無法確定大頭現在究竟是恐懼、還是一如往常地在笑。
失重感突然湧上,背後的裂縫瞬間坍塌。
兩人就這麼在錯愕下,被吞進了無盡深淵。
*
「這傢伙到底想怎樣?」
白面仔指著天花板,直視眼前的男人。
「解釋一下,羅霖。」
被稱作羅霖的男人嘆了口氣:「他,快要撐不住了。」
「我也快撐不住了啊。」白面仔一把抓住臉頰,扭動了幾下,竟摘下了一張白色臉孔,底下映出的,是與羅霖如出一轍的面孔。「只是稍微會說謊一點,就要被迫來做這種苦差事。」
「不然要直接跟他們講實話嗎?」羅霖面無表情:「誰都不喜歡被綁架的感覺吧?」
「是你自己單方面要解釋成綁架的。」白面仔倚在牆邊:「互助、合作、理解,能面對的方式這麼多,你卻偏偏選擇了一個最辛苦的。」
「對我來講是最好的方法了。」羅霖仍舊面無表情:「未來太過虛無飄渺,我總覺得,如果現在沒辦法拿出好的一面,我……」他停頓了一下:「下一刻就有可能會死,死在眾人的不理解下。」
白面仔彈了一個響指。
窗外的景色開始扭曲,旋轉,浮現的是大頭坐在操場旁的身影,他盯著白面仔,依然掛著那張活佛轉世的笑顏,只是這回發出的聲音,參雜了些許雜音。
「那不然這樣吧,我教你怎麼笑和怎麼講話,你教我怎麼哭怎麼難過,好不好?」
再彈一個響指,畫面切換到了大學的教室,五名大學生有說有笑地討論著即將失敗的報告,只有平哥面無表情地坐在旁邊。
「不過平哥的問卷做的超詳細的,或許不至於下去啦。」
這個聲音,與眼前的羅霖一模一樣。
儘管帶些膽怯的顫抖,但音色毫無疑問就是本人。
「你欣賞大頭的樂觀,敬佩平哥的堅持,但這些都只是片面的特徵而已,實際上他們是怎樣的人,我想,不是本人的我們永遠都沒機會知道。」又是一聲響指,窗外化成了大學校園下的榕樹。
「時間果然是謊言最大的敵人。你的真實回憶、他們的性格、以羅霖為基底摻雜些許理想的記憶,終於開始出現破綻了。」
剛才的五個大學生坐在木椅上吃著早餐,從造型的變化來看,似乎是那場報告後過了一段時間,推測大概是學期末左右。
「羅霖?那個話很少的傢伙?」組長咬了一口蛋堡:「當初是你找他加進來的吧?」他指向另一個在吃飯糰的男生。
「他只是悶騷而已啦,私底下笑得可瘋了。」飯糰男死盯著飯糰的包裝紙:「但說實話壓力反而滿大的,那感覺更像是為笑而笑……用執念來形容可能更貼切。」
「最近他好像變得怪怪的。」另一個喝著麥芽牛奶的男人補充:「開始會堅持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有點像平哥那樣。」
「平哥很酷啊,很有個性。」組長比了個大姆指:「是有點孤僻啦,但做事真的很罩,人也很好。」
「對啊,但羅霖那樣感覺像是……」麥芽男疑惑的歪頭:「很奇怪啦,像上次那份課堂作業,明明就來不及了,他還在那邊說什麼要做到最好才交,結果就是沒有分數。」
「白痴吧他。」組長吞下最後一口蛋堡,轉頭問其他組員:「又怪又白痴的傢伙有什麼形容詞?」
「小丑?」
「好像有點接近?」
「諧咖?」
「幹你自創名詞喔?諧星跟搞笑咖?」
五人齊聲大笑,白面仔再彈了一個響指,窗外的環境又開始旋轉,扭曲。
「笑容與堅持,廣義來說也可以算是對自己的催眠,所以你讓我……你用我去接觸他們,期望他們有一天融入這裡,將這裡改造成全新的羅霖。」
白面仔嘆了一口氣。「很顯然,當你連自己都想要欺騙的時候,就注定走向這個結局了。」
窗外的畫面停下,一名男人面無表情的坐在床上,眼神空洞,彷彿失去了靈魂。
「不要……不要……不要……」
「連自己都失去了自我的認知。」白面仔冰冷的語氣充滿了絕情。「大頭與平哥,開始質疑自己的存在;我也開始對這份不知何時結束的工作感到失望。而你,就連在自己裡面,都沒辦法再控制自己。」
最後一聲響指落下,窗外恢復了夜晚。
「最後,我們都成了無人知曉的存在。」
「就像當機的電腦,是嗎?」語帶哭腔,羅霖的眼睛開始映出淚光:「塞滿一堆指令,看似做了很多,思考很多,完成很多,最後卻成了一個無用的存在,表現不出任何東西。」
白面仔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看著窗外被烏雲遮蔽的月亮。
「今天的夜晚好像有點久。」
「你知道要怎麼讓電腦重新運作嗎?」
羅霖突然冒出這麼一句,從嘶啞的語氣和狂亂的眼神,長年處在謊言下的白面仔意識到不對勁。
「我不知道。」他試探性的詢問。
「重新開機。」
白面仔瞪大雙眼,他瞬間意識到羅霖接下來要做的事……以及未來,此處將迎來的末日。
霎時,羅霖突然向前躍起,毫無預警地抱住白面仔。
身影交疊的同時,白面仔企圖想掙脫,卻發現自己被黏在羅霖身上……
不,是自己陷入他的身體裡面!
「關機前,要先把所有程式關掉才行。」
吞噬瞬間加速,白面仔連掙脫念頭都來不及產生,就這麼陷入了羅霖體內。
叩。
白色面具應聲落下,羅霖彎腰撿起後,起身轉開門把,走出了房間。
「就到此為止了。」
*
羅霖張開了雙眼。
四肢壓在床上太久,全身痠麻的刺痛感爬滿全身。
他還活著。
但也就剩這時候了。
他走下床,緩步走向窗邊,感受自己最後的時光,鏡中映照的身影似乎又顯得更加憔悴,與羅霖的想像有些不同,不變只有那故作堅強的狂亂笑臉。
「從這變化來看,應該睡了兩三天了吧。」他發瘋似的狂笑,瞬間又將其收起:「麻煩死了,算這個幹嘛?」
他拉開窗簾,想像著電影結局裡的曙光灑在自己身上,然而映入眼簾的,卻只有陰雨連綿的灰暗天空。
拉開窗戶,狂風和雨滴打在他的臉上。
「也是啦,這種場景就是該補點眼淚。」
這是國中畢業時,大頭跟他講過的話,那天他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將用來養護草皮的水龍頭切開,湧出的噴泉將所有學生淋成落湯雞,也讓不會哭泣的兩人,有了可以流下的液體。
「我的堅持,不會因為這樣就退縮的。」
這是大一的時候,他第一次遇到平哥,第一次看到有人薯餅會泡在綠茶裡,第一次看到有人可以把藍色服飾搭配的這麼自然,也是第一次,看到活得那麼獨特的人。
欣賞他們,敬畏他們,所以想成為他們。
但這麼做以後,我已經成為他們了嗎?
現在站在窗邊的,到底又是誰呢?
提起平哥的堅持,掛上大頭的燦笑,他用盡全力踏上窗框,向外躍出。
隨著自己向下墜落,羅霖彷彿看到自己開始分裂,數道身影從他體內飛出,飄揚在空中,無形之中似乎拉了他一下。
碰!
腦隨震盪的衝擊傳來,視線染上一片血紅。
墜落到底,比想像的還早。
頭往一旁歪倒,殘影再度浮現在眼前,彷彿有好多個自己倒在地上。
沾染著同一片鮮血的他們,此刻看起來像是一心同體。
遙遠的尖叫聲傳來,看來有人發現他了。
「哈哈……」
他想擺出大頭的笑臉掩飾,但羅霖突然意識到,已經不需要這樣做了。
「……麻煩……」
一點都不麻煩,他已經貫徹自己的堅持了。
「……嗯?」
這聲疑惑,不屬於大頭,也不屬於平哥。
「我到底……是誰呢?」
生命的輪轉就此終結,羅霖閉上雙眼,停下了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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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英文和日文歌的翻譯為主,並從「歌曲裡的故事」這個角度去翻譯。畢竟自己只有中文算好而已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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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挑戰五虎崗文學獎的作品,還是連決審都沒進。 還是不夠成熟啊,不管是技術還是心態都是,如果有機會我一定會重寫。 下次一定。
為了接觸更多年紀相近的創作者,我來到了淡江大學穗茗文學藝術研究社。 在那邊我學到了許多,也做了兩本社刊,寫了兩篇小說,這是其中一篇。
當時想投稿更多文學獎,所以參加了第九屆淡江大學秋水文章創作大賽。 但它沒有小說組,有啦,一千字以內的「最短篇小說組」。 ...... 對於當時發個牢騷就能寫快兩萬字的我來說,這真是艱鉅的任務。
升上大學後的第一部作品。 滿懷自信的投稿第36屆淡江大學五虎崗文學獎小說組,結果連決審都沒進,ㄏ。
情侶去死吧!現充爆炸吧!人類毀滅吧!啊啊啊啊啊!
※關於 北高文藝復興: 那是某個高中生在畢業那年於FB上策畫的瘋狂創作企劃,蠢爆了,但真的很青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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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輕小說《銀砂糖系列》改編的動畫,是女性向又兼具夢幻童話風格的作品。 作者三川美里以第七屆角川Beans小說大賞的審查員特別賞出道,發行了17卷並推出漫畫跟廣播劇。
讲述的是在事业上雷厉风行,在生活上却一团糟的法务总监——陆雪与看似温柔和蔼实则与任何人都不亲近的,医术高名的医生主任——贺锦然之间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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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他們」到底是什麼其實並不重要,「他們」似乎也不打算讓莫妮卡知道&#8230;&#8230;</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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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看著師父走過來,大把的鬍鬚迎風飄揚著,她忽然想像師父凌空翻幾個跟斗之後從背後抽出一把大刀的畫面。其實她覺得師父發現什麼,好像有點無所謂了;不知道是不是在電梯和八又二分之一樓悶了大半天之後,忽然開闊起來改變了她的心情,現在她忽然覺得沒有必要非解決不可,至少不用非在今天不可。本來她找小亞帶師父來,是有一點今天就算把大樓拆了都要搞個水落石出才罷休的感覺,尤其是又被治平弄了一肚子氣。現在她覺得好像也沒那麼嚴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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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之後有半年多的時間,我盡量不去想這件事,一想到就全身發毛……但是越是用力地不去想,就越不可能忘記,而且時間慢慢過去,我並沒有因此而發生什麼不好的事,除了覺得它很奇怪之外也沒什麼不好的影響。於是,就像你們一樣,我開始想要尋找答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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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小亞把手機拿給莫妮卡看的時候,電梯門正緩緩關上。那四個人並沒有看她,也沒有特別看哪裡,就這樣一動也不動地站在裡面;但是她知道那不是假人,雖然不是真的能夠看到他們胸膛呼吸起伏的動作,也沒注意到其中是不是誰眨了一下眼睛,但是她感覺得到那些不是假人。假人有一種假人的感覺,給人一種沒有感覺的感覺;假人放在你背後,有時候你會沒感覺,有時候你可能會覺得有個東西,但是那和人是不一樣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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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他們進了那部有問題的電梯,三個人又上上下下跑了好幾趟,仍然沒有出現任何奇怪的事。先前因為和治平吵架正在氣頭上沒感覺,現在氣消了反而一進電梯就不舒服;她又開始緊張起來,擔心日光燈隨時會熄滅,擔心燈再亮起來會看到什麼不該看的,說不定小亞和師父會不見,或是電梯裡多了什麼。恐怖片裡不都是這樣嗎?認真去檢查的時候什麼都沒有,等到你以為不會發生什麼事了,再去走一次就死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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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電梯門關上,語音輕聲地說:電梯going down。她忽然沒來由地想起流傳已久的冷笑話,說電梯裡的語音:going down,用諧音唸就變成「夠淫蕩」。電梯夠淫蕩。真是一點道理都沒有,但是就因為這樣才很冷,才莫名其妙的好笑。她發現自己有點想笑卻因為臉部肌肉僵硬無法變成一個笑的表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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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剛才到底是怎麼回事?她眼花了嗎?她看到不該看的東西嗎?這一切都是幻覺嗎?她是看過很多鬼故事,通常是電梯裡多了一個人,或是有一個別人都看不見只有特別倒楣的主角看得見的人,總之這個人八九不離十就是鬼。但是,本來在電梯的人卻不見了?這是怎麼回事?那些人又是誰?</p> <p>她發現自己完全想不起來那些人的長相。不是因為他們像鬼故事裡的鬼一樣,會混淆你的視線或記憶,單純的只是因為她完全沒有注意到。雖然走進電梯的時候,她看到了每一個人的臉,但是她根本沒有多看一眼;就像每一個早晨一樣,電梯門打開的一瞬間,裡面和外面的人會有一個眼神的交會,如果其中有認識的人,就會笑一下,點個頭;如果沒有認識的人,那就沒有任何表情,就像裡面根本沒有人一樣,默默地走進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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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他們進了那部有問題的電梯,三個人又上上下下跑了好幾趟,仍然沒有出現任何奇怪的事。先前因為和治平吵架正在氣頭上沒感覺,現在氣消了反而一進電梯就不舒服;她又開始緊張起來,擔心日光燈隨時會熄滅,擔心燈再亮起來會看到什麼不該看的,說不定小亞和師父會不見,或是電梯裡多了什麼。恐怖片裡不都是這樣嗎?認真去檢查的時候什麼都沒有,等到你以為不會發生什麼事了,再去走一次就死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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