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日本的核廢水排放入海、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及台積電設廠日本熊本，談ESG (III)

台積電設廠日本熊本，日本政府為了吸引台積電赴日設廠，撥出上千億美元的補貼，補助接近廠房一半的成本，希望藉此引入先進的半導體技術，打造重振日本半導體榮光的契機。在1980年代，日本是全球半導體中心的時代，熊本就是許多半導體業者的廠房所在地，至今東京應化、Japan Material等公司都在熊本生產半導體化學材料。尤其是有著豐富地下水資源的菊陽町，從一個農業鄉村改變成一個工業城鎮，因此許多農田都變成大型工廠。 

台積電設廠的初期，包括台灣派往日本的300名工程師在內，台積電預計廠房最初將有1,700名員工，另外加上土建、儀器安裝等流動人口暴增了5000人以上，菊陽町這個原先只有4.3萬人的小鎮，原先的道路與公共交通難以消化湧入的大批的，而房價、物價都因為工廠進駐不斷攀升，各種基礎服務也呈現滿載。 

交通的問題，當地政府有官員透露，這恐怕不是一時一刻能夠解決的問題，目前仍在討論道路需要多寬，預計明年開始收購公路附近的土地，什麼時候能夠動工都還是未定數。就連目前已經收購多數所需土地、連接菊陽町至熊本機場的311號公路，都預計2027年3月才有辦法準備就緒，要緩解伴隨台積電廠房而來的交通壓力，至少還要數年時間。 

台積電的設廠，吸引了台積電供應商也計畫在當地插旗，像半導體設備廠東京威力科創、丸正科技、崇越科技等計畫在當地插旗，索尼近來也傳出計畫在當地設立5座東京巨蛋大小的新廠房，令土地需求扶搖直上，也讓菊陽工業區的土地價格較一年前成長了31%，漲幅居日本之冠。 

這些科技大廠的進駐，菊陽町豐富地下水源是吸引力之一，然而需要龐大用水量用水自然引發當地民眾的質疑，擔憂工業用水會影響到當地的民生用水。以台積電新廠房為例，預計每日地下水用量就達到1.2萬立方公尺。不過這些公司都屬於ESG的前段班，承諾會減少用水量並且循環使用，會盡責任與當地民眾一同保護地下水資源。 

未來10年內可望在當地創造7,000個就業機會，創造4.3兆日圓的財富，但在這些美好願景實現以前，當地居民必須先面對因人流而來的交通壅堵、物價高漲等困境。縱然有部分不滿，但台積電為這個高齡化鄉村注入活水、吸引大量青壯年勞動力、創造薪資優渥的工作機會，帶給當地民眾不同的希望。 

1932年，在離菊陽町約80公里的熊本水俁市，日本窒素株式會社（Chisso氮肥公司）於此設立工場生產氯乙烯與醋酸乙烯。當時的水俁市以養殖業為生，生活不是很富裕，聽到大型化工廠要來此設廠，可以帶來地方繁榮都熱烈歡迎，的確，該公司雇用當地六成人口，為當地人民帶來可觀收入。 

然而好景不長，1950年開始，海面上常見成群的死魚、海鳥屍體，水俁市的漁獲量開始銳減。1952年，水俁當地許多貓隻出現不尋常現象，走路顛顛跌跌，當地居民稱「貓舞蹈病」，1953年開始，有貓發瘋跳海自殺，一年內投海自殺的貓總數達五萬多隻。接著，狗、豬也發生了類似的發瘋情形。1956年這些病症襲向人類，病人起先是視線模糊、走路不穩，之後肢體扭曲，病重者甚至會昏迷或死亡，至1970年代，患病人數已超過當地人口的四分之一。 

1959年，熊本大學醫學部發表研究報告，指出水俁病為當地窒素工場所排出的水銀所致。1959年底，漁民開始向窒素公司進行示威抗議。然而，儘管窒素公司早已在此之前透過實驗得知水銀對於人體的殺傷力，但面對居民的質疑，窒素仍然否認再三。1970年代開始，水俁病自救團體展開抗議與索賠行動，而美國攝影師尤金・史密斯也進入水俁市，透過攝影記錄這一場大規模的水銀公害污染事件。 

這一個污染事件，被拍成劇情片《惡水真相》，在2020年上映，由強尼·戴普在片中飾演美國攝影師史密斯，紀錄日本熊本縣水俁市的水銀汙染問題的過程。 

人們對ESG的認知，非1930年代的人民所能比。然而從水俁病發生的歷史觀之，一種新的環境汙染問題，從發生到確立，需要花費冗長的時間與莫大的代價，對菊陽町而言，是福是禍尚待時間來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