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作無義戒第三(菩薩戒四十八輕之卅三)
《佛說梵網經講錄》慧僧法師(1905~1982)講。果靖居士校訂
經文:若佛子。以惡心故。觀一切男女等鬥。軍陣兵將劫賊等鬥。亦不得聽吹貝。鼓角。琴。瑟。箏。笛。箜篌。歌叫妓樂之聲。不得樗蒲。圍碁。波羅塞戲。彈碁。六博。拍毬。擲石投壺。牽道八道行城。爪鏡。蓍草。楊枝。缽盂。髑髏。而作卜筮。不得作盜賊使命。一一不得作。若故作者。犯輕垢罪。
這個戒,有法師稱為「邪業覺觀戒」。邪業,就是不正當的事業;覺觀,放在邪業後,就是指一種惡心。戒云「惡心」者:即是非觀機逗教,利益眾生,而是以邪知、邪覺來行事。戒文中共列出五事,(一)鬥諍(二)娛樂(三)雜戲(四)卜筮(五)使命,皆屬邪業,是菩薩所不應為。今略釋如下:
(一) 鬥諍:謂一切男女等鬥,是世俗事,若往觀看,則失威儀、壞梵行。今人多愛好鬥爭,乃至殘他命而自娛。諸如武術搏鬥、摔角、拳賽等。又殘及畜生,如鬥牛、鬥雞、鬥蟋蟀等,均無惻隱之心。
(二) 娛樂:貝者,螺也。螺就像海裏頭的螺螄。經典上說吹法螺,就是這個螺。一吹這螺,十幾里路遠都能聽到。七弦為琴。二十五弦為瑟。箏者,竹身,十三弦。箜篌者,竹身,二十四弦。此是古時之樂器,但與今日八音之樂器(絲竹金石匏土革木),相去並不太遠。此戒但禁世間之音樂,若為供養三寶之梵唄歌頌,能引人入勝,攝心向佛,不犯。
(三) 雜戲:樗蒲,即是今之賭錢。波羅塞戲,即今象棋。彈碁,是漢國宮人粧奩戲。六博,即今之雙陸桌遊。拍毬,即今踢毬。擲石投壺者,古時用石,亦有人用矢。牽道八道行城者,是縱橫各八路,以棋子行之,是古時西域之遊戲。賭博及棋類,引誘人謀不義之財,增長貪心,容易喪失道業。雜技遊戲,出家人尤不應為。若自歌舞倡伎,言談嬉笑,樂處慣鬧之所,容易荒廢正務,甚至惡聲流布,有辱佛法。
(四) 卜筮:爪鏡,即圓光法。他們一邊念誦,一邊看著光,說:「天靈靈,地靈靈,請大仙顯神靈。」念這個,那光裏頭就能現出甚麼來,也有靈,也有不靈的。蓍草,即是易卦。楊枝,即是樟柳神。或者樟樹,或是柳樹,祭祀那神,久了它就能發靈,能夠報吉凶。缽盂,即攪水碗法。碗裏頭裝上水,攪混了,水定了,看水裏頭現出什麼像來,以這斷吉凶。
髑髏,即是耳報法。用死人的腦蓋骨,加持腦蓋骨,將來它可作耳報神,能報告吉凶禍福。龜卜、蓍草等,這些都是報吉凶禍福的事情。佛法之外,邪神邪鬼甚多。或能遣使耳報者,或能起屍、持咒、扶乩等,不勝枚舉。此輩喜說吉凶禍福,詭異之言,炫惑於世。或使人得宿命鬼通,屢屢神驗不爽。愚小無知,羨彼靈驗,頻仿傚之;殊不知彼為妖邪精魅所攝,非真有神通力。一旦鬼神遠去,其人之威風頓挫,乃至自招災難,慧命殆盡,財物耗損,可不懼哉!
(五) 使命:若為盜賊作使,斥候、守護,覆藏贓物等,皆屬邪業。
或有人說:「那個人不得了,有神通,他甚麼都知道。」那可能就是髑髏的作用力。今說一則公案:中國杭州靈隱寺,有位法師,是山西人,法號叫月缽。他看到有部經典上說,人若要尋求謢法,把死人腦蓋骨拿來,用經裏的一段咒加持,就能得其護法。他就這麼辦,真的找死人的腦蓋骨,回來用咒加持。結果,真的靈了,以後這個骨,就做他的耳報神。譬如明天什麼人來,有什麼事,這事是怎麼樣,他前一天就聽到了,第二天,這人來了之後,就會說:「哎!這位法師很靈,很有道行。」或者人有病,耳報神會對他說,明天什麼人,姓什麼,叫什麼,他有什麼病,這病怎麼樣治。
但是這位法師的貪心大,有點兒不知足,所有來的這些境界,不是遠處的,都是杭州市內的。他想:「光是杭州市內,不能遠大,若遠處的上海、南京、寧波、紹興,或是蘇州、鎮州各處都來,這不就更好了嗎?」有一次,他在水陸佛事的內壇當香燈(水陸佛事有好幾壇)。內壇裏,一般人不能進去,他就用一件衣服,包這死人的腦蓋骨,把他的耳報神包起來,帶進內壇裏頭,放在供桌底下。他是想讓這耳報神聽經,聽幾天經,他的神力豈不就更大了?將來上海、南京各處的人,不就都來了?可是,內壇的五天佛事做完了,這耳報神來告假了,說:「師父!我要昇天去了。」他說:「不能!你不能昇天,你得給我做謢法。我叫你來聽經,為的就是要增加你的神力。」耳報神說:「這事由不得我呀!我想不昇天也做不到。」他說:「不行!無論如何,你可不能去!」耳報神說:「唉呀!對不起。」耳報神一走之後,你問他什麼事,他什麼事也不知道了。
至於第二項娛樂者,傳統儒家對禮樂,甚為注意,以樂器能移情化物,感惡遷善,熏陶性靈,安樂民生故。孔子有弟子名子建,子建曰:「鳴琴而治也。」即是說以琴音來陶冶性情,令剛強眾生,也能調伏。《論語》上又記載,「孔子在齊國聞韶樂,三月不知肉味。」這段故事證明純正之音樂,能助發靈機,啟迪良知。故儒家特別重視禮樂。《論語》上云:「興於詩,立於禮,成於樂。」「見其禮而知其正;聞其樂而知其德。」見人行禮節,就知道他做事怎樣;聽到他所作的樂,就知道他心裏怎麼樣。譬如人吹簫、吹笛,或者彈琴,此人之性情,暴燥或平和,由他吹出來的調,就可以聽出來。
在佛教裏,梵唄初興,始於佛教之東傳。從前,在漢地某些大叢林裏,有這麼一個風俗:凡是求掛單的行腳僧,先要到大殿打三聲鼓。從鐘鳴鼓響,便能體會彼人之品性。敲得轟如雷響聲,其性必暴烈。敲得鬱沉不鳴者,其性必懦弱。敲得不高不低,音韻適中者,其性情也必敦厚諄良。故行腳僧之脾性,可以用這個方法判別。
在《龍文鞭影》書裏,有這麼一則記載:宋國時代,北方有一位刺史(相等於今天的省長)。當時邊疆叛亂,草莽流寇,侵城略地。刺史屢次出征討伐,皆戰敗,一籌莫展。叛兵日益猖獗,刺史束手無策,焦急之餘,挖盡心思,突然靈機一動,想出降敵之妙訣。彼家中有一小婢,善於吹箎(笛)。其箎一鳴,人聽人愛,刺使乃把ㄚ環打扮成叫化子,穿上破衣破鞋,戴上破帽子,臉上塗黑黑的,混入敵軍中,到處吹起箎來。聲調哀婉悒鬱,悽切動人。果然,起了作用了。叛軍流寇,聞音興悲,人人不禁,唏嗟自憐,泣不成聲!各各謂:「唉!我們離鄉別井,割愛辭親,跑到邊地來叛亂,有何價值?」於是鬥志頓挫,紛紛拋下武器,逕自徹退。這次敵軍是不攻自破,一時傳為佳話,人皆讚曰:「精軍快馬,趕不上小婢吹箎!」
原始佛教(像南傳國家,沒有梵唄歌詠)傳入中國後,一方面又受到禮教之影響和熏陶,故叢林中創立梵唄歌詠,別具一格,氣氛莊嚴。既然音樂能引人入勝,為何禁制呢?乃因恐怕行人定力不足,戒力匪嚴,沉醉音塵,耽誤道業,虛渡光陰。故一般之娛樂,也被列入此禁戒之內。
以上所明五事:(一)鬥諍(二)娛樂(三)雜戲(四)卜筮(五)使命,此五皆屬邪命。盜賊使命,屬性遮二業。餘四事唯遮罪,隨事結輕。出家五眾全犯,在家眾供養三寶,得作妓樂。
漢傳佛教的制度,跟南傳佛教的制度,有著不同。余在福建求學時,南京來了一位主任,當時全校的人,都到山門外去迎接。事後,我們的老法師,是講戒律的人,他說:「將來你們若當住持,千萬不可以這樣!這不但失自己身分,而且減人的福。」他是依照戒律說的,而南傳也都是這樣的。譬如,我們在馬來西亞檳城時,有座暹邏廟,請泰國的國王來開光。國王的身分,依俗禮,這哪不得出山門外去接迎呀?但是沒有那事,我們都在那兒坐著,誰也不動,國王來了也不動,南傳就是這樣的禮節。在我們漢地,則是又接又送,這就是漢地的禮節。
南傳佛教制度,國王見到和尚都頂禮,不准還禮,你還禮,他就怒了。據說早些年時,泰國皇宮裏頭,和尚可以隨便出入。有一位中國和尚,穿南傳的黃衣,他進皇宮裏頭,皇帝見了他就拜,他就依照中國制度還禮(中國制度,皇帝上拜,得答拜,得還禮)。這國王就怒了,這是哪兒的和尚?給我還什麼禮!這個人不懂禮法。一打聽是中國和尚,之後,中國和尚就不准進宮。
大清國康熙皇帝,有一次到熱河省,熱河佛教都是喇嘛教,這喇嘛很有身份,很有道德,康熙皇帝見了這喇嘛,就頂禮,但是這喇嘛沒還禮。結果,康熙皇帝的衛兵,一下就把喇嘛腦袋給砍下來,還嚷嚷:「你這個東西!見了皇帝都不給還禮!」之後,蒙古喇嘛暴動,說:「這還得了!我們這麼道高德重的喇嘛,你都給殺了。」以後,沒辦法了,那衛兵給償命了,這就是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