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貝弟的最終章(中)

2023/08/30閱讀時間約 5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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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今天是寶貝弟(王晉一)的三七,慢慢地心中的不捨與哀慟,轉化成思念的行動。因為昨天臨時接到高中物理科同事請假三個禮拜,每個禮拜18節課,第一時間就想到要完成老母和寶貝弟的遺願~~讓大哥開始在學校代課。也算是在寶貝弟三七,做二哥的, 一點點心意。續,寶貝弟的最終章(上)

8.台中榮總心身科(舊稱精神科):

老母一直不願意面對精神疾病或稱情緒障礙疾病,必須要就醫的事實。總是認為,這是"業障病"。不斷的求神問卜,找宮廟辦事,祭改、求符水淨身、觀落陰請祖先改風水、到銅鑼大興善寺找救世師父加持、朝山懺悔...但是經過三年了,病情總是起起伏伏,不見明顯改善。二姊開始email給我一些yahoo奇摩上,關於躁鬱症的文章。我看完以後,逐漸建立我的信念,這個病只能一輩子控制,沒辦法根治,要控制,還是要有病識感(家屬+患者)、配合醫囑穩定服藥。

卓良珍醫師,是台中榮總精神科的權威之一,但是礙於當年,對於躁鬱症的用藥,也還在try and error的階段,所以,連陪同看診的家屬,我們都要不斷的紀錄,寶貝弟的情緒起伏,睡眠狀況,跟卓醫生建議用藥的輕重。用藥輕了,即便寶貝弟有乖乖吃藥,還是憤世嫉俗、怨天尤人、破口大罵...用藥重了,寶貝弟會整天昏睡,甚至無法走路,更不用講找工作、交朋友了。到底,我們要的是: 寶貝弟只是活著? 還是繼續忍受不知道何時要幫寶貝弟擦屁股?

家屬,要先想清楚,才有辦法領導寶貝弟,才有辦法陪伴寶貝弟

9.叢林法則jungle law:

經過幾次的門診,拿藥,騙我們說,有吃藥,但卻在垃圾桶發現,三四天的藥。終於在幾次的門診後,卓醫師同意辦理住院。由記得第一次幫寶貝弟辦手續住院的震撼

一腳踏進精神科的住院區,一股陰森之氣息面而來,讓我打了個冷顫。

進出住院區,都要層層門禁,和電視上看過的監獄,其實沒什麼兩樣。接下來是病人訪談和家屬訪談,我和大姊把寶貝弟如何遇到課業壓力、如何預官退訓、如何找工作不順、如何偷偷把藥丟掉...一件件娓娓道來。經過冗長的一關接一關(助理=>護理師=>住院主治醫師),終於,拿著臉盆和盥洗用具,把寶貝弟身上的皮帶、鞋帶解下。

我安慰寶貝弟:"住院就好像到大學進修,畢業了,就恢復正常生活了"

這些話,就像是走夜路吹口哨壯膽,自己都感覺到虛弱沒有說服力。走過一段不長的走廊,從訪談室到病床,但對我來說,卻像是慢動作電影一樣的走不完

有被約束帶綁在病床的病友,有被關在保護室,不斷敲著玻璃叫喊放我出去的病友,有在旁邊下棋卻用奇怪眼神看著我們的病友,旁邊很明顯可以看出站了四個小弟。冷不防,迎面而來,是一個全身包裹紗布,聲音沙啞,看不出男女,就像行走的木乃伊,後來才知道原來她,為了愛人始亂終棄,潑汽油自焚,又喝農藥,卻是個妙齡女子。我,又是一陣寒顫

我確定要把寶貝弟,送到這個充滿未知的jungle嗎?

我再度安慰寶貝弟:"禮拜六,我會趕第一班來跟你會客,帶你最愛吃的雞排,你要乖乖聽醫師和護士的話唷..."我的心中,卻好像電影阿波羅十三號的情節,在即將發射的太空梭駕駛艙,把手伸到Abort的按鈕上,猶豫到底該不該按下放棄鈕?

10.養護之家:

熬過了八個禮拜的會客,卓醫師巡房評估,現在寶貝弟已經進步很多,可以出院了。我是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喜的是,寶貝弟可以脫離水泥和鐵門的叢林;憂的是,又要開始晚上聽到一點聲響就驚醒的生活。

出院,是另一段住院的開始

我不願太往壞處想,但就是這麼悲觀。老話一句:"理想很豐滿,現實卻很骨感"。家人受不了這種拖磨,精神上的拖磨,被未來否定的拖磨~一個中央機械碩士的高材生,沒有當兵,找不到工作,還要不時被關

醫院的社工開始給我們一些療養院資訊,有離家近的,但是住進去才發現,他們會用電擊棒,剛開始我們以為是寶貝弟的藉口,後來卻發現,疑似皮下組織的燒灼傷口。我和大姊不敢讓年邁的老母知道,怕老母會強力反對下一次住院。我的心中,暗暗滴淚自責,是自己偷懶,讓寶貝弟受苦了

有的離家遠了,看望會客不方便,寶貝弟從眼巴巴的等待,逐漸變成失落,"大家不要我了..."。我,自身難保自顧不暇,在高師大全職念物理所,補上大學沒修的教育學分,卻因為沒有光電的背景,雖然認真做實驗,卻被實驗室的同班同學,那個高師大物理系第一名的學霸給奪走指導教授的喜愛。

還有岌岌可危的婚姻,嗷嗷待哺的女兒,蠟燭,豈止兩頭燒? 還好有老爸和大哥、大姊、二姊的分攤。不然,就像身心障礙家屬最常聽到的例子: 病人還沒倒下,照顧的人已經先倒下...

(未完待續,因為新上任教務主任,更新較慢,感謝格友們的耐心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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