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吾做了無聊的春夢。
辰巳屋的大叔請我吃蕎麥麵。方形外黑內紅的漆盒裡,墊著竹盤,盤上盛著蕎麥麵。
蕎麥麵放在榻榻米上,就只有那份。
還依稀記得碰觸了一位女孩。應該是辰巳屋大叔其中一位女兒。
但無論容貌、身影、情節皆模糊一片,空空的。
總而言之,情節完全不記得,但蕎麥麵和碰了一位少女,還記得。信吾驚醒。
又睡著。做了另一個夢。
這次是公司的高階主管相田先生,拎著酒來家裡。相田先生如酒國英豪大步走來。
保子問老公有沒有吃蕎麥麵?「不記得了,不能吃嗎?」
保子問信吾有沒有跟相田一起喝酒?「沒喝。他還沒坐下,我好像就醒了。」
辰巳屋大叔三四年前過世了。關係不很親密。但喜歡他散發的匠人氣質。 相田先生去年過世了。氣喘,腦溢血倒下,一口痰卡在喉嚨死的。
但他滴酒不沾,平時拎著的,是藥瓶。
兩人的容貌歷歷在目。唯獨那位碰觸過的少女,一片模糊。
春夢裡,死比生更清晰。
院子雜草叢生。有一叢胡枝子和芒草,野生一般恣意生長。
三隻鳳蝶在草叢間翩翩飛舞,若隱若現。
蝴蝶斜過圍牆,飛到鄰家松樹樹梢,松樹很高。
其中一隻低飛過庭院,掠過胡枝子上方消失。
「死者給的東西不能吃嗎?」信吾思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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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晚,蟬都會從櫻樹飛進家裡。蟬飛向四面八方的拍翅聲響,就像成群麻雀飛起的拍翅聲。仰望高大的櫻樹,還有蟬不斷飛起。這麼大的動靜,嚇到了信吾。
整片天空,雲快速移動著。今晚或許會有風雨。
孫女里子總喜歡拿蟬當玩具,被剪掉翅膀的。
起初里子害怕,母親房子剪掉翅膀再給她。從此,里子總要求大人們幫她剪掉蟬的翅膀。里子陰沈。會不停吵著大人幫他剪掉蟬的翅膀,有時,就算剪掉了還是繼續鬧脾氣。有時,好似想偷偷把剪掉翅膀的蟬偷偷藏起來,又好似不想被人看見,扔到院子。神色陰鬱。妻子保子埋怨這都是房子老公帶壞的。
里子貼在房子背後睡著了,這時候很乖巧。成群的紅螞蟻,包圍著沒翅膀的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