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 變裝皇后Yugee /小嗨
專訪團隊:職名事
文:Arter Hsu
YuTube:Ep.7 變裝皇后Yugee
變裝皇后(Drag Queen)起源可以追溯到19世紀末的歐美,當時在娛樂場所,男性藝人透過扮演女性角色,出現於歌劇、音樂劇以及其他表演場所之中。隨著2009年《魯保羅變裝皇后》首次播出後,這個真人秀節目迅速成為全球變裝皇后文化的代表,也給予許多變裝皇后良性競爭的一個平台,使其展現她們各自的才華。然而台灣最早在90年代,就已經有批變裝皇后默默的沈寂於各小眾舞台當中,而後隨著LGBTQ遊行活動,漸漸開始展示於世人眼中,透過華麗凸顯女性特質的裝扮,每位變裝皇后皆各自展現出她們個人的獨特魅力。然而一場疫情的衝擊,演出直接停擺,做為藝術表演者的變裝皇后們,卻在申請紓困時被排除在外,但卻也因此讓社會大眾更加注意到Drag Queen,為新生代的變裝皇后開啟另一扇大門。
剛聽見變裝皇后這個詞的時候,直覺的聯想是LGBTQ裡面的G(男同性戀者)或者是T(跨性別者),為了追尋性別認同感,所以選擇變裝的方式展現自我,而「變裝皇后」僅僅只是大眾給予的一個稱謂以及名詞,並再無其他意思。然而在實際搜索過相關的資訊以後,才知道原來「變裝皇后」是一項歷史悠久的職業,在一些特定的秀場裡,變裝皇后們透過誇張的舞台造型、充分展現女性特質魅力的裝扮、對嘴唱跳、性感舞蹈以及脫口秀形式做表演亦有部分KOL,她們類似於藝人亦是藝術表演者,會給予自己起一個變裝皇后的藝名,並在夜店、俱樂部及尾牙場上演出。
在1990年 Cosplay的風潮傳入台灣,開始有小眾市場做漫畫或者角色人物的扮演,而在1994年亦有男性藝人蔡頭所創辦的紅頂藝人,主要以男扮女裝做一些諧星配角表演,然而與變裝皇后不太一樣的是,Cosplay本身是用已有的動漫角色做仿真扮演而變裝皇后則並沒有過多的限制,可以選擇自創一個舞台角色又或者選定某個人物。而比較容易跟變裝皇后搞混的紅頂藝人,兩者最大的差別大概是,變裝皇后從來沒想過當個配角,她們就是主角,就是要「美」出新高度就對了。
訪談間,我們時不時都能看見Yugee舉手投足間的女性特質與魅力,那是一種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自信。Yugee說:其實台灣大部份的變裝皇后多半是由男同志做扮演(極少數也有直男與女性),所以除了表演的情況下,大多仍然是以男性樣貌示人,而像她一樣作為跨性別者的較為少數。而變裝皇后本身即是走在一個性別游移的狀態,每位變裝皇后選擇自我詮釋的裝扮並不相同,有的會是以完全凸顯女性特質的方式,有的則是會刻意保留下一些男性特質,共通的特色是透過裝扮釋出在身體內的另一個靈魂。而每一位皇后都會給自己取一個藝名,作為變裝皇后出場時候的名字,yugee即是小嗨給自己取的名,取自於張國榮(哥哥)霸王別姬裡的虞姬,安能辨我是雌雄的寓意。
出生於傳統家庭的yugee,家族裡小孩普遍都是醫生、律師、公務員這之類的職業,亦鮮少濃妝艷抹,而從事藝術表演的yugee,彷彿就像是集結了家族成員心靈深處每一位人的叛逆基因。每當要去見爺爺奶奶時,都需要卸下妝容並穿著最簡單的服飾才可以。但,即使是如此傳統的家庭,yugee仍說她自己其實算是非常幸運的。有別於我們常聽見的玫瑰少年霸凌事件或者LGBTQ的族群裡不備受家庭待見的人兒,甚至是更多發生在網路上那些對於LGBTQ的惡性攻擊,這一切基本都沒有發生在yugee身上。
yugee說:向媽媽出櫃坦承喜歡男生這件事情是在國中。沒有過多的革命,就是直接的坦白,然後父母表示知道了。而後再次告知父母她是酷兒甚至是跨性別時,問爸爸有沒有想聊聊?爸爸也只是表示,妳都已經做了,還要聊什麼?就單以一個傳統家庭父母會出現的任何激進反應,其實在她家裡都沒有發生,反而是包容更多,甚至父母有時候都會去看她的各式訪談節目,完全就是非常的Lucky。而後因為作為跨性別者去軍中檢測時,也因為外顯女性的樣貌接受到了完全VIP的友善對待,全程皆有護士的陪同,病異體檢與精神科醫生也非常在意她的感受,一直不斷地向她表示抱歉,在學術名詞上還是必須以「性別認同障礙」這樣的詞作為她免役的理由,可能會讓人覺得有點不舒服,而當她要受檢查時,也是直接將全部的男性請出外面,對她做一對一的檢驗。所以在她的成長過程裡,可以說是一直被包容以及愛關懷著。
興許是因為前幾年「748施行法」在要公投以前,吵得沸沸揚揚,各種抨擊同志婚姻合法化的群眾,更多的是那不著邊際的謾罵,即使已經合法了一段時間,法案也不斷的更新以及修正,仍然有些對於LGBTQ不太友善的人群,當然大多數是表達支持態度的民眾,但也讓我們對於詢問關於這之類的議題時,顯得更加的小心翼翼。對此,yugee表示說:「其實只要做到彼此尊重就好,就像這個世界上一定有些人與你不一樣,而有些人跟你一樣,我們不會要求全部的人一定要理解我們、認同我們或者接受我們,我們只要做到彼此尊重對方的喜好,不要因為對方跟你不一樣就去罵別人,強迫對方變的跟你一樣就好。因為每個人都可以是自己喜歡的樣子,每個人也都是獨立的個體,沒有一定要成為什麼樣子,開心就好了啊!」就這樣簡單的一段話,卻完全與我們當初想要做{職名事}的理念不謀而和“我們不需要變成為誰,只要做我們自己就好,同時也尊重每個人有想要成為的樣子。”希望藉由小眾職人的故事,帶來更多的理解與撕下標籤的過程。
在已經越來越開放的台灣,歷經多年的科普教育以及遊行活動到藝人們與影視的聲援,得以讓LGBTQ不再像是變異群體,排除在這個社會的大群體之外,雖然還有許多需要做到多方努力的部分,但至少尊重多元性向發展這部分,其實已經越來越好了。反觀回過去的樣貌,不受待見的LGBTQ們,常常在一出深櫃後,不是遭到血親家族的遺棄,就是被抓進精神病院治療,也有許多因為外顯氣息過於陽剛或者陰柔而受到排擠及謾罵,造成了很多生命的殞落,而有些較於幸運的孩子們,便會被已經自己獨立出來打滾許久有些經濟基礎的圈內人帶進家族裡,給他們一個使其內心安定的Houes,溫暖又包容的避風港。
然而與過去不相同的是,現在變裝皇后的House更像是一個舞團的概念,為首的團長稱呼為媽咪而團員舞者則稱為孩子、女兒,每位媽咪都會各自收一些比較有緣的孩子作為女兒,想生多少個就生多少個,而yugee的媽咪便是在台灣擁有破萬粉絲,外貌激似渡邊直美,舞台表演又非常具有張力與舞台魅力的瑪麗安,也是少數的跨性別變裝皇后。在yugee尚未成為變裝皇后以前,瑪麗安便是yugee的舞蹈老師,在變裝皇后身邊伴舞了一段時間後,媽咪便詢問yugee有沒有意願做變裝皇后,並開啟了變裝皇后這段路。
從舞者轉換成變裝皇后後,最大的差別是服裝的製作,每件變裝皇后登場用的服飾,動輒都是萬元起跳,而現場的舞台燈光效果、妝容、歌曲的挑選也都是精心設計,一人包辦了所有。入行三年的yugee笑稱自己只是剛好幸運,乘上了行業快速飛升的年代,再加上她本身的打扮還是比較偏重商業模式,相較之下也會比較容易符合一般廠商所需,才得以擁有較多不一樣的發展機會與合作。除了本身的變裝皇后職業以外,yugee同時也身兼舞者、舞蹈老師、變裝皇后講師,平日也會有許多商演、脫口秀、mv、廣吿影像拍攝合作,多方跨足於各個不同的領域範疇。
到節目的尾聲,我們詢問yugee說:
「對於她而言她會怎麼向社會大眾介紹變裝皇后這個職業?或是想對大眾說些什麼?」
Yugee回覆說:「我覺得變裝皇后只是一個不同的社會角色,就好比說,今天妳可以是媽媽也可以是老師或是現在 採訪我的訪者,在這社會當中,每個人都會擁有不同的社會角色,然後自己去做出屬於自己不同的定義,而變裝皇后只是比較偏公眾性質表演藝術型態的社會角色,那如果今天你喜歡變裝皇后,也想要去試這項職業都可以,而不了解我們的也沒關係,可以單純來看我們的秀看我們耍辣就好,但千萬不要忘記這件事本身是希望帶給你們快樂就好。」
在整場訪問yugee的過程裡,她的每個言談之中都帶有著些無所畏懼做自己的樣貌,更多的是老娘管他的那種態度,其實非常讓我們為之欣賞。在現在這個既有框架與規範的世代之中,常常無形的給我們設定了許多作為一個角色時,我們應該要有的樣貌,「小孩就應該要乖,要好好念書考好成績,最好要讀哪些科系做哪些職業。」、「大人就應該有大人的樣子,不要搞那些七七八八的,像個孩子一樣還不穩定下來。」、「媽媽就應該要有媽媽的樣子,要上的了廚房下得了廳堂,還要照顧一家老小。」每個人似乎都被這個社會貼上了一個既有的標籤,細分到每個年齡層都應該有他專屬的樣貌。
只是…這真的是我們要的嗎?
難道沒有按照別人期待的生活著,就不屬於這個社會的一份子了嗎?
想起一位咨詢師對我說過的一段話:「人生沒有那麼多的應該要,妳沒有應該要成為誰,也沒有應該要做些什麼,妳不需要事事符合他人眼中的期待,妳只需要做妳自己真正喜歡並且熱愛的事情就好。」
人生的道路很長,我們會遇上很多事情,也許會犯錯會磕磕絆絆,但走過的每一條路都不會白費。每個人的時間進程都不相同,成功的定義也完全不同,不需要急於跟他人比較,只需要專注於自己的賽道即可,好好的、快樂的體驗好每個當下。
{關於作者}Arter Hsu
遊牧平面攝影師、藝術攝影工作者、攝影講師,這些都是貼在我身上的職業標籤,然而本質的我只是一名體驗人生的人。透過影像紀錄人生片段,無論他人的亦或者我的,也是我平面人像攝影的開端;吃貨使然所以拍攝美食攝影,又為了挑戰自我而參與國際攝影比賽得了些獎,再因熱愛分享所以跑去當攝影講師。骨子裏喜歡故事,所以我看故事的同時也用影像或者文字書寫故事。職場裡兜兜轉轉,不變的是我對於影像表達及文字故事的熱愛,遂而與朋友們燃起了做一系列職人專訪的念頭,{職名事}就此誕生,且讓職人(告訴)你有什麼(專業)事。
Instagram平面攝影作品:Arter.hsu
Instagram職名事專訪:C.I.S.1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