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水仙,有純樸花語的野性花種,也是我看完《富都青年》後,認為最能形容阿邦(吳慷仁飾)的,生活於吉隆坡的一角,過著不見天日的生活,卻能保有最樸質的善良,也有著天生的無奈。
《富都青年》講述兩個生活在富都的兄弟阿邦與阿迪(陳澤耀飾),由於沒有身分證的關係,無法享受一般的國民待遇,只能打打零工,遭到各方在生活上的剝削,但哥哥阿邦卻仍維持一份認真打拼的心,在市場任勞任怨;弟弟阿迪則是走上岔路,透過敲詐外籍勞工賺錢,希望能快些帶哥哥離開富都,過上好生活。而兩人無法生活在陽光下的生活,也因熱心的社工佳恩的到來,有個更大的波折。
電影後半段有一段特別令我發笑,在阿邦入獄期間,監獄找來了佛教的法師來開導阿邦,當法師告訴阿邦人只要活著,不用想太多,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生活就好,不要不快樂的時候,那荒謬的制高點言論令人殘酷的感受到兩個世界的存在。
如果能漫步在陽光,誰願意龜縮於暗道?如果能暢所欲言,誰願意比出噓聲?人生而不同,當用自以為的善意澆灌黃水仙時,這何嘗不是一種赤裸裸的歧視與霸凌?笑,並非笑不公,而是笑那些明知不公,卻又自認平等的道德制高點。
電影的重點除了放在阿邦與阿迪身上外,也或多或少讓觀眾感受到了馬來西亞的非法居民與非法移工問題。
馬來西亞的非法移工問題具有長達四十年以上的歷史,從80年代初期官方公布約六萬的非公民數字,一路攀升到2010年代的200-400萬,當中一大原因就是80年代大馬為了加速國家進入先進國而引進大量勞工,但僅開放了臨時簽證,加上當地政府未能建立明確的移工管理系統,導致漏洞百出,形成需要長期驅離非法移工的局面。
即便馬來西亞移民署提出雇主可以申請登記讓移工合法化的政策,但由於薪資剝削的問題,申請率僅有兩到三成,這當中以印尼人口為大宗,其次為尼泊爾、孟加拉裔。
衍伸問題包含了非法移工群聚與人道問題,最明顯的莫過於疫情期間爆發多處拘留所交互感染成為病毒溫床,此外當地對於這些非法移工也採用了非人道的手段進行居留與管理,引發當時國際關注。
而後,當地政府也罔顧法律,欲強制遣送上千名緬甸回到戰亂的祖國,處處可見非公民所受到的惡劣待遇。
除此之外,偷渡問題也層出不窮,許多非法移工在馬來西亞落地生根,組織家庭,因而產生大量的「非法二代」,這樣的年輕人許多與電影中的阿邦一樣,終其一生過著心驚膽顫的生活,非馬來西亞公民的他們,連自己的祖國也回不去,成了名符其實的國際孤兒。
尷尬的是,馬來西亞目前同樣面臨了大型缺工問題,大量取締非法移工反倒導致國內的製造業,種植業與建築業無法在疫情後順利復甦,國內大量呼籲引進大量外籍移工,政府卻一面與印尼、孟加拉等國家進行曠日廢時的協商,一方面大量取締遣返非法移工,跟拿條麻繩纏住自己的單手雙腳踢足球一樣可笑。
《富都青年》絕對是部好作品,吳慷仁的表現,無論是面對困苦生活的樸質,那份刻在骨子裡的怯怕,隱忍不公的糾結,都讓阿邦這個角色真實的令人心疼。
但不僅是《富都青年》、《五月雪》、《迷失安狄》、《你是豬》等電影都揭露了這個看似虔誠的進步國家中的諸多問題,很多事情,離我們很近,很多事情,正在發生。
如果對於該電影中馬來西亞公民身分有困惑,我推薦抱城的影評解析,思緒清晰,淺顯易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