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如果一開始只是混沌狀態,又如何能造就現今人類眼前龐大的物質實相?《老子》提及物質實相源於混沌的延伸、發展:「孔德之容,惟道是從。道之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自今及古,其名不去,以閱眾甫。吾何以知眾甫之狀哉?」
【翻譯】-具有通達德性的人,無所不包容,一切都依自然大道 而行。「道」若做為物體,那麼就是恍恍惚惚沒有形狀可言。惚惚恍恍,其中又似乎有相。恍恍惚惚沒有形體可得,但是當中又似乎有物可循。 深遠而玄妙,其中有精華。
它的精華非常的真實,其的內在有誠信。從今日到古代,它的名稱從來就存在,好讓人得以閱覽萬物的開始。我如何能夠知道萬物之始的形狀 呢?就是靠從今到古代都一直存在的「名」。
賽斯對於這個問題有更明確的說法。「一切萬有」一開始為了「以存在對抗非存在」,立即產生一種意識、意念、渴望,這是內在的行動,伴隨著喜悅的痛苦。行動即表達,創造力也汲自這極大的痛苦,於是展開了行動之上的行動。
有了內在的行動之後,行動內之行動,在行動本身之上再開展出行動 ─經由這行動與它自身的互相交織,經由這個『再行動』(reaction),一 個本體便形成了。
這裡所說的「再行動」,就是指外在的行為、舉止。如此由內而外,欲望、希望和期望統治所有的行動,並且是所有實相的基礎。 換言之,每個人的意識、念頭、信念,會創造出外在的物質實相。
這觀念與佛經中的「一切唯心造」、「萬法唯識」頗為相近。 《老子》說「道泛旖(兮),其可左右」,賽斯說「本體必須尋求穩定, 行動則必須求變化」。賽斯特別強調「本體依賴穩定是個錯誤的觀念。本體, 因為它的特性,將會不斷地尋求穩定,然而穩定卻是不可能的。」
換言之,許多人一生追求「穩定的生活」,其結果卻往往不如人意,抑或是穩定後遭逢驟變,這都與陰陽概念及宇宙不平衡法則有關。這世界唯一不會改變的,就是持續改變。既然如此,又有什麼專名可以跟隨這改變?
賽斯曾說,他傳送給人類的訊息原本就不是語言性的。人類的語言是一種緩慢的「玩藝兒」,一個個字母串成一個字,一個個字再造成一句,這是線型思想模式的結果。
就文法而言,是人類物質世界的時間順序的最終產品。人在同一時間只能集中注意力於有限的事物,可想而知, 人類的語言結構不足以表達錯綜複雜、同時發生的經驗。
賽斯的說法可以解釋為什麼《老子》會說「道恒無名」了。從任何歷史及現代人的生存活動觀察,人類的確擁有一個複雜多變的內在小宇宙。人內心所思考的,很難與說出口的話語、寫出來的文字完全一致。賽斯說,人類在還沒發展出種種語言文字之前,是以心電感應 (telepathy)的形式相互溝通。原始人類如此,他所處的第五次元也是如此。
這項原理是基於意念的性質: 「意念」(ideas)有一種電磁實相,而信念則是你對實相的本質抱持的強烈意念。意念會引發情緒。因為物以類聚的關係,所以相同性質的意念就會聚集在一起,你再選擇性地挑出一些與自己特定「思想體系」相契合的,而予以接納。
因著意念、信念的物理作用,它們發出強烈的輻射(radiate strongly),每個 人都是心電感應的發訊者及收訊者。「人與人之間有著無休止的相互成用, 其中充滿了各種念頭的交換,包括了意識上與心電感應上的。」當然,人的心靈有自動保護機制,對於不想接收或太過負面的念頭,人有權利予以隔絕、排除。
其後,人類開始專注於物質世界的建構,逐漸失去了心電感應的能力 ,不過這項功能依舊存在人的內我-inner,同時建立起一套外在物質性的交流工具:語言文字。這是外在語言、身體的語言the language of the flesh,又稱生物的語言,與內在的心靈的語言the language of the psyche相對。
二者之間仍透過意識心-conscious mind而互有聯繫、 影響。 不過,外在語言常受到自我意識-頭腦、理性的影響,反而使語言文字成為溝通最大的障礙。賽斯說: 對語言或溝通方法最貼切的形容,便是直接認知-direct cognition。 直接認知是依賴一個愛人般的認同,在那種情況,已知即為已知,那階段不需要文字甚或形象。
由於人類失落了直接認知的能力,時至今日,語言文字大多時候成為無效的溝通工具,對個人及群體形成龐大的侷限性。許多世界、社會乃至家庭的混亂、糾紛,甚或疾病、天災等,均與有此有關。 生物性的語言文字也使得人類與地球意識分離了。
到某個程度,語言的確使得未知變成已知而可被認知。它建立了一個文化裡每個人都認識的標幟,可是,要做到這點,它揀選某些重要意義,而忽略了其他的。
比如說,你也許知道代表「岩石」 的這個字;知道這個字也許實際上阻止你清楚地看見任何特定的岩石,如它本來的樣子,或認識到它是如何的與所有其他岩石不同。陽光與陰影在任何一塊既定岩石上的嬉戲,也許完全地逃過了你。你只會把它歸類在岩石的範疇下而忽略了它。
在夢境裡, 你也許發現自己睡在一塊被陽光曬暖了的岩石上或爬在冰冷冷的豈石上;也許覺得自己被關在一塊岩石裡,而你的意識被驅散了;也許有涉及了岩石的一些不同經驗,完全的解放了你。
在這 樣一個經驗之後,你也許會以一種全然不同的方式看岩石,而以避開語言的方式看它們。
舉例來說,岩石發出你們聽不見的聲音,但是,你們的語言自動侷限了任何關於岩石是什麼的感知。到某個程度,字句阻隔在你與直接經驗之間,反之,它們應該且能夠表達那經驗。
當語言文字不再可以直接表達內心,偏向成為獲取物質利益的工具,一個人的意識之流又怎能不受到阻塞或漫溢。
《老子》說「美言可以市」,華麗的言語文字就如同貨幣,可以買賣、交易任何物品。如此一來,它們將很難成為交心的橋梁,表達也就成為一種刻意裝飾、偽裝的方法。
許多美言的背後,更多的是說者潛藏的恐懼、不安全感,因而想要藉由語言文字的包裝,以獲取更多的支持、讚美、認同,其結果當然不盡人意。
既然語言文字已經背離了人的內在、心靈,那麼真實的它們究竟在何處?又該如何表達?
老子說:「智(知)者弗言,言者弗智(知)。」為什麼真正知道的人不說話,而說話的人/話多的人往往不是真的知道?想必說者是超越了言語的運用,而以其他方式從事與人的互動、交流活動。
如前所言,人類一開始是以心相互感應,透過直覺、感知就可以接收訊息, 甚至是畫面,此即賽斯所稱的直接認知(direct cognition)。其後由於科學排擠這項能力,視它為虛幻不實,以致逐漸為人忽視。
因此,找回感覺、感受的能力十分關鍵。其次,老子說:「信言不美,美言不信。」「信言」指值得信任的言語、真話、由衷之言(真心話);「美言」反之。什麼的語言才不是真實而未曾修飾的?
賽斯提出the language of love-愛的語言。
這「愛」源自於人類對自然世界的情感愛引起想要知道、探索及與所愛者溝通的欲望;因此當人試著要表現他對自然世界的愛時,語言於焉開始。
想用口語來解釋這樣一種語言是非常困難的。在某方面,愛的語言遵循著molecular roots分子的根源─一種生物的字母,儘管『字母』是太過限制性的術語。
人對自然如此,人與人之間也是如此。當一個人說出了真心話,就是回歸自然的語言。當你開始與自己以及他人的經驗失去了直接溝通時,語言才浮現出來─到某種程度這應說是真的。
因而語言是直接溝通的一個代替品,文字符號象徵你自己或別人的經驗,同時也使你們與那經驗分離。
「語言主要是由聲音之間的停頓與遲疑 而獲得其意義。」這句話的原理十分近似《老子》的「有/無」概念,同時意謂著這宇宙萬物的「有」,其實包含著更多的「無」。
語言的「祕密」無法在可用的聲音、重音、字根或音節裡找到,
卻是在文字之間的節奏,那些停頓與遲疑,把那些文字放在一起 的「流」(flow),連接口語與視覺資料的未說出推論,及連接口語與視覺資料的未說出推論裡找到。
暗世界、暗宇宙。你所未覺察到的自己。
當你回到源頭太極,
那一陰一陽、一黑一白
融合成不可分別的存在時,
你才終於認出原來黑色是如此如影隨形,
永遠支持著光的存有。
這意謂著語言文字往往是人類心裡言語不斷刪減、修飾、包裝後的展現。 因此,當一個人說話時,不只要聽他說了什麼,更要留意他沒有說的部分。 說者言語真正的義涵往往在沒說出的部分。
到某程度,標點是你們聽不見的聲音、一個停頓,暗示著未放出的聲音在場。那麼,到某個程度,語言依賴未說的部分就如依賴已說的,而依賴無聲的節奏 就與依賴一樣。不過,在那脈絡裡,無聲只涉及聲音的停頓,其中暗示了聲音但未被放出。
「無聲勝有聲」內在的聲音主要是處理那種關係。
閱讀本段文字時,聯想到:長長的一句文字而沒有逗點斷句,又或是一整段文字只有逗點,最後才用上句點。不知其背後是否也有說者、書手不為人知的深沉心理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