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談《四方帽之約》

《四方帽之約》的排行榜成績不如《七姊妹星團》。論破格，它又不如《一把火》。至於《二人限定故事》，某種意義上是演唱會主題曲。《四》地位因此顯得尷尬，往往被忽視。即使有人關注，大家或將焦點放在「Lolly Talk 一周年團歌」，或視為「女校男生的延續」、「有 cookies 影子」，甚少留意到《四》整個 project 的豐富內涵。今嘗試將我對《四》的一些想法記下，這或可讓人更欣賞《四》。

必須指出，《四方帽之約》不是一首歌那麼簡單，其與 MV 是互相配合而成為一整體。換句話說，只聽歌而不看 MV，要全面欣賞《四》是不可能的。

就歌詞部份看，小克老師的詞，基本上是以校園作為大背景，寫一個在校園發生的故事。一對不太循規蹈矩、拒絕單向接受主流價值觀的孖妹，本來同聲同氣，約好畢業時要手拖手合照，並一同為未來理想衝刺，卻因意外暗戀同一男生，致使兩顆心有隔閡，「誰情願為了戀愛事嗌大交」反映二人關係破裂，往後的日子，彼此都「不講真說話」、都「藏頭露尾」，甚至互相妒忌。這場冷戰，如以男生一年後轉校收場，對孖妹人生影響尚且不大，彼此和好如初就是。奈何冷戰結束是伴隨「校園塌下」而來，這就悲涼無奈得多。

「校園塌下」固然是誇張，實情是要畢業、離校，以後不能再聚在一起。很多人 (特別是有一定人生經歷的中年人) 聽《四》，是聽到「告別了 (一秒間可摧毀所有)，我覺得整個校園塌下了」而被打動，淚流滿面，原因是此幾句正正點中每人人生中所經歷的第一次「生離」。與「生離」相對應是「死別」，「死別」也很痛苦，但那是後來的，一個人若在正常家庭成長，有正常的校園生活，他人生路上首次經歷的「生離」就是畢業。小學畢業大家仍然懵懵懂懂，但中學畢業時，大家已有自主意識，「生離」所帶來的刺痛因此深深烙印在每人的心坎裡，只是平時未被察覺而已。

孖妹的心病一直無法消除，促成和解的契機竟是中學畢業，亦即拋四方帽之時。原來大家再有芥蒂，再多顧忌，都敵不過時光的流逝，他朝各自在不同院校就讀，各散東西，天各一方，聚首都不容易，今時今刻的芥蒂、顧忌又有何意思？正因為「生離」迫近，方成就心病化解。可惜的是，心病化解得太遲，「那天約定了，會否冰釋似舊時，跟你講餐飽」，這個「約定」注定無法兌現，有地域距離阻隔，還有新的社交圈子，舊人舊事怎會被想起？反而「劇終於四方帽裡，連同餘下半點幼稚，向上拋」是實相。和解不等於大家將來還可以像舊時般說說笑笑，而是一個句號，一個段落的終結，一個擺脫幼稚、步向成熟的里程碑。除此之外，別無其他。由於和解無法換得昔日美好重來，所以才會「突然淚已攻佔」。「手拖手在笑」的「笑」，還有那張「合照」，實際是滲雜著陣陣哀愁和傷痛。

可以說，純粹聽歌的話，《四方帽之約》是一首表面甜美青春，內裡苦澀至極的歌，四分鐘彷彿訴說著一道青春的傷痕，此和 Lolly Talk 作品一貫甜美、正面、積極有點不一樣。

不過，如上所講，《四方帽之約》不單純是一首歌，配合 MV 一起看，Lolly Talk 似乎想表達，在某些情境下，那道曾經的青春的傷痕，也可以是人克服現實艱難的止痛藥，對抗殘酷人生的避難所。

MV 出自導演蘇尚珄手筆，四組人，各自經歷創業失利、就業不順、愛情出軌、友情亮紅燈，都是成人世界時常遇到的挫折。她們最後克服過來，化險為夷，是因為心中牢記校園時的點點滴滴，當初的理想、她對他的心跳悸動……看似過去，卻依舊發生影響。看似傷痕，卻為當事人不時拿來回望，重燃活著的動力。昔日畢業時，或許確實未準備好，但時間不等人，逼迫人成長，人亦無從抗拒，「我準備好喇」，校園發生種種乃至那一張畢業合照，可能就是人迎接禍福不定的未來的最佳準備。

總括而言，《四方帽之約》是一次對成長深刻的反思，成長必然經歷傷痛，但事過境遷，傷痛或會化成養分，滋潤著我們未來的人生，幫助我們走過更多的難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