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抽取式衛生紙不知道被哪個傢伙粗手粗腳的扯出了一小疊,層層疊疊的彼此交纏著往一旁散佚,最外面的那張則藕斷絲連地垂掛著,隨時可能如殘花一樣飄落。
她嘆了口氣。這個家,簡直只有她在費心維繫。從早到晚,每個人上廁所、刷牙、開冰箱、看電視、洗澡、換衣服、睡覺……所有吃的喝的用的,都好像自以為住在飯店,有專人負責事後打掃,自己是付錢大爺似的被服務者。她想著,自己不是明明應該是一個愛著大家的不可或缺的人物嗎?怎麼突然變成了那個最擺放在最邊際,收拾殘局的角色?
她把衛生紙一張張妥善地交織疊好,從抽取口塞放回去。看起來潔白無暇的衛生紙啊,她想,我們真的好放心,只要它們看起來好整以暇地待在抽取盒內,我們就信任了它。信任它是乾淨的、沒問題的,能夠為我們拭去髒污。但其實它一直在掉屑,非常非常細微地掉著。這些微屑最後去了哪裡呢?這些飄散在不可見難以察覺之處的屑屑,用衛生紙,擦得掉嗎?
她感覺自己心裡有些什麼細微難耐的刺痛,像鍋裡的水攀到一個臨界的溫度,止不住地沸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