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蓮卡接過了波波先生泡的奶茶,點頭道謝,一邊從上衣口袋掏出煙包:「介意嗎?」他用菸包頂了頂空氣,見沒人說話自顧自的點起菸來。
燒紅的煙尾飄出一縷輕煙,阿蓮卡把菸頭放在嘴裡深深吸了一口氣。
氣體衝進了喉嚨來到肺裡,脹滿整個肺部,與他一同呼吸,氣體裡每個尼古丁分子都和肺細胞融合在一起。
阿蓮卡呼出一口白煙,像是天冷夜裡的嘆息。
「我想種<納塔拉草>。」
像是靜夜裡放出的閃電,轟然巨響,撞擊了所有植療師的心。
達斯的臉色垮了下來,不悅的眼神帶著威嚇。
「繼續說。」他冷道。
阿蓮卡瞄了一眼對方,便把視線轉到眼前的奶茶,他再度抽了一口菸。
納塔拉草在歷史上是非常著名的植物,它曾波動了國際花卉經濟,也影響了人道醫療問題。
納塔拉草在未開花之前像是一般的雜草,在果樹或者菜葉類田地中,常被人為或藥劑除去。
直到人們發現它開出的花非常美麗,每一串直立的花穗都豔紅的像是小型玫瑰,於是人類一度大量種植,並培育出不同顏色的品種,造成花市價格的浮動。
納塔拉草種植本身不難,但是種植場域周遭作物,有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機率都會大規模的感染病害。
2030年,植物病理學家發現納塔拉草本身是十多種病原的中間寄主,簡直是病原傳染的中繼站,納塔拉草像是孕育病害的溫床,可怕的是納塔拉草強韌的雜草特性讓它不受明顯影響之下把病蟲害傳播出去。
世界政府在有鑑於納塔拉草對作物的危害,嚴格限制其種植,納塔拉草變得種植困難,很快的變得不成主流。
當納塔拉草價格暴跌之時,它再度被人發現被『感染』之後的納塔拉草,能促進人類的腦內神經,提升精神力的功效,人體能夠利用『想像』來影響外在生理條件,比如服用感染後的納塔拉草的人,能在一年或半年之內不做任何習慣改變之下,新陳代謝、脂肪堆積、身體狀況、面容等都有明顯的改變,所有改變都符合此人的『想像』。
神奇的效用讓納塔拉草從經濟花卉,躍昇為民間中藥,然而這個能夠影響塔拉草的感染病原關鍵要素卻難以萃取,在醫療研究中,國際政府表面上禁止納塔拉草的室外種植,但是納塔拉草在室內存活率極低,於是栽培者希望在開放戶外種植,此行為讓國際間的植療師為此反彈,堅決反對納塔拉草的種植和相關研究。
納塔拉草吸引了許多既得利益者,抗爭的植療師受到波及,歷史上一度出現『獵妖』組織,專門除去礙事的植療師,於是納塔拉草又被戲稱為:植療師的墓上花。
「我知道你們都會很反感,但是我也有自己的理由,黑帝斯生態浩劫時我國土地嚴重汙染,我上任的時候分布命令開挖了地下2公尺的土壤,從未開發的山地開挖健康的土質,才能種植水稻,不過氣候依然不穩定,逐漸發熱的空氣,促長了昆蟲與病害的繁衍。」阿蓮卡吸了一口菸,挺起胸膛的他,交疊兩腿手放在膝蓋上,他方正的臉型凸顯了他的不苟言笑。
「這是我的理由,在艱困的環境下人口成長幅度不大,水稻需求量減少,而且難以種植,所以選擇種納塔拉草,因為雜草的韌性很容易種植,除了讓人民輕鬆,還可以出口國外賺錢。」
他抽了一口菸,挺起身子靠上沙發,帶著高傲的神色環顧眾人,他絲毫不畏懼對植療師們娓娓道出他希望種植『植療師的墓上花』。
當上政治人物鮮少有人是為了民意,或者說,在民意之後重大的利益總是更加誘惑,任何決策都有人支持和反對,身為決策者,絕對不能優柔寡斷或者顯得懦弱好欺負。
阿蓮卡˙汪爾在政壇打滾了好一陣子,什麼黑暗和逼迫都見過,但汪爾家族從來不是懦弱的人,一直以來他們都是政治重心的人物,從軍事到外交都有。
他黑眼底透露出他才是掌控全局的人。
「這才不是理由!」年輕的德維克怒道:「還有很多東西可以種,納塔拉草爭議這麼多,你根本是對著所有植療師宣戰!」
阿蓮卡不以為然:「那你們能夠負擔其他種植的費用嗎?我也不是沒有計算過,納塔拉草雖然很有爭議,但是只要不參與感染性的中藥醫療研究,並且把四周的作物做清除和隔離,以我們沙漠化的糟糕環境而言,沒有比納塔拉草更加理想的了。」
「你根本……」德維克想開口罵人,被波波先生阻止。
「繼續說。」達斯開口,眼神始終盯著對方,傳來莫名的壓力。
阿蓮卡:「這件事情才剛做草案,就已經傳來反對聲浪,幾個植療師抗議,於是被捉去軟禁了,沒多久便爆出水稻遭受到汙染。因為國內植療師反彈性太大,所以才請教外國的各位協助,不管怎樣,汙染的土地都是不理想的,我能說的就是如此了。」
軟禁?
『小心!不然會像這裡的植療師一樣……』水稻負責人麥諾兒曾經這樣說。
德維克突然連同麥諾兒的親吻一起聯想到她的告誡,但總是覺得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這時候達斯開口了:「你想找出污染的源頭嗎?」
阿蓮卡迎上對方的眼神:「對。」
「那撤除保鑣,我們來做搜查,這麼多保鑣很礙事。」達斯說道:「不要用這種方式監視我們。」
阿蓮卡扯出一抹乾笑:「我會只派一個保鑣在你們身邊作回報,這是我最後退讓。」
阿蓮卡離開房間之後,緊繃的氣氛像是山崩一樣。
德維克癱在沙發椅上緊緊皺眉頭:「我總覺得……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始終沉默的汎瑞絲開口了:「雖然說好像顧到人民,希望種植方便還有經濟利益等等,但是至些都是政治人物的話術吧。」
「的確有奇怪的地方,雖然他的話很合理,但是不單純呢,波唷唷唷。」波波先生喝了口奶茶,嘆口氣。
什麼時候植療師才能像2012年之前的植物醫生一樣,看看病蟲害,拿個農民感激的蔬果就走之類的,現在無論做什麼都會扯上國家戰爭似的。
不過罪魁禍首好像就是不管接什麼都容易接到糟糕案的達斯大人了。
波波先生想著想著,波齁齁的笑了。
「達斯大人覺得如何呢?」汎瑞絲問道。
「阿蓮卡要做納塔拉草的醫療研究。」達斯面對著窗簾的縫隙,從中看出了外面的風光。
「水稻的汙染……」達斯望向眾人:「是銅。」
眾人為之一愣,隨之露出恍然的表情。
『銅劑』可以做為殺菌劑。
「納塔拉草可以克服眾多汙染物的土壤而健康生長,如果阿蓮卡真的是只種植納塔拉草做花卉經濟,那他就不會在意汙染問題請我們來了。」達斯說道:「納塔拉草需要被『感染』才能夠產生醫療療效,所以殺菌劑是汙染物質,就會影響病害感染效果。」
「達斯大人,如果銅劑汙染可阻止納塔拉草的種植,難道真的需要解決這問題嗎?」德維克皺眉。
「無庸置疑。」達斯橘色的眼睛中有某種東西在閃爍,「現在可以種植的土壤已經很稀少了,任何理由都不能讓僅有的土地死去──這也是為了保護那個讓土壤污染的人。」
「達斯大人還好嗎?」汎瑞絲見他面色鐵青問道,她聲音像有股天生的嬌媚:「達斯大人如果不舒服,可以去找護士小姐啊。」她意有所指的瞇眼而笑。
達斯這才注意到靠在房間門口的愛琳薩,她\雙手抱胸,用很強硬的表情關心著達斯的方向。
達斯挑眉,不自主的看了一旁的波波先生那張肥胖的欠扁笑臉。
『如果你不放心,或許……』波波先生的話莫名在耳邊響起。
達斯再度把視線回到愛琳薩身上。
「愛琳薩……」達斯才剛開口,愛琳薩便插話:「我會待在飯店,但是我希望當你受傷了,可以讓我第一時間去找你。」
達斯眉頭微微抽動,「我……」
『或許……』
喀拉,門突然被推開了,一個臉下垮的壯碩保鑣進來。
達斯認得那是當時的衰臉保鑣。
「您們好,我是負責回報訊息的人。」衰臉保鑣看了達斯和愛琳薩:「請問我是否也負責保護愛琳薩?」
「不,不用。」達斯嫌棄說道:「滾遠一點。」
「愛琳薩,妳跟我一起行動。」發布命令的同時,他橘色的眼睛閃過難以查覺的溫柔。
達斯說完,目光停留在訝異的對方臉上。
『或許可以直接保護愛琳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