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個比較有交情的義大利人,是一位來自南義小城市Lecce的一個老先生。老先生是攝影師,好幾十年前曾經在古巴受政府委託拍攝古巴各處人文、自然風景的明信片。雖然一直沒說,但熱帶島嶼人最有研究的地方其實是古巴史,或許是因為這樣,我非常喜歡看老先生跟我曬各種古巴的照片。那是我未能有機會前往的精神之地。
有一次,我忘了什麼原因,我們看到了老先生在南義拍攝到的義大利十六世紀的古代防禦工事。燈塔、瞭望台,還有這個民間堡壘:Masseria。學義大利語,當然會想去拜訪義大利的古蹟。但我不是個旅遊type,我也必須承認我對著名的旅遊景點只有淺層興趣。好幾年前我去過紫禁城,感想也只是喔的一聲到此一遊。聖母百花大教堂之類的我應該還是會想去,但卻沒有強烈到必去不可的動力。
Masseria不同。
據老先生所說,這一個又一個的小堡壘,是長年面對海盜威脅的南義居民避難所。出現海盜的消息時,沿海村民就會把食物、物資堆到這種內陸堡壘中,用購買或土製的武器,堅守個幾天,等海盜因物資、時間不足撤退。所以它們叫Masseria,堆食物的地方。就性質來說,非常像中國沿海的碉樓建築。
我在學校的時候,研習過西班牙帝國的歷史,我知道許多那些小小的堡壘們建造時,南義正處在極盛時期的西班牙帝國的影響下。我之前寫過北非大海盜海雷丁的故事,我也知道海雷丁率領艦隊到南義燒殺擄掠時,Masseria正是許多居民避難的地方。對我來說Masseria就是過往讀過的歷史至今活生生的證明。
今日許多的Masseria被改造成酒店、旅館、酒窖、或許還有餐廳。有堡壘化的Masseria仍把這些防禦工事保留起來,作為一種觀光財。
如果有機會能去義大利,聖母百花大教堂可以不去,但如果沒去一個Masseria,我一定會覺得非常可惜。這也是某種執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