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女好,子也好

閱讀時間約 3 分鐘

那時,我曾被誤判為「男孩」。


故事回到仍身處於羊水中的我,如同被陽光照耀的湖面,每一次的轉動都彷彿是在舞動,一切都是那麼的寧靜與安詳。

而我,卻還不知道,外頭的世界正在籌備一場母親的人生革命。

事情是這樣的,在我約莫3-5個月大的時候,我被醫生誤判為男孩,或許能歸咎於當時尚未成熟的科技,使家人和親戚都誤以為(期望)我是個男孩。倘若如此,我們應該會更加地慶幸。


阿嬤,父親的母親,是傳統觀念下極為重男輕女的人;而阿公,父親的父親,則是完全遵從妻子意願,缺乏自主原則的人,想當然爾,漠視一切。

當得知我為男孩時,他們的反應是如此迅速,在經濟狀況極差的年代下,承諾要協助父親,找到一份更穩定的工作,彷彿能解決一切困境一般。然而,當事實浮現,我再次被重新宣判為女孩,他們說過的話語仿佛是包覆著荊棘的花,看似美麗綻放,卻充斥著利慾薰心的謊言,一切重新來過。


在我出生後,母親在坐月子的日子裡,阿公阿嬤從沒撇過我一眼,諷刺的是,同年出生的同齡堂弟,猶如被呵護的小草,他們倆無一次不去關照他;幸運的是,母親一位好友的母親,可疼愛我了,把我當成親生孫女似的關心,出生後,幾乎每一天都會有時間特別為我安排,見到我就不停地將我抱在懷裡,稱讚我是可愛的寶貝。這都是在長大後母親告訴我的,也讓我在長大後意識到,原來血緣關係是可以如此既渺小又脆弱,恰似被輕柔碰觸的花朵,即將凋零。


在成長的過程中,可想而知,我相當地不被親戚們看好,作為家中的老么女兒,我母親在照顧我和姊姊的路上遇到了許多困難。其餘兩位妯娌,皆擁有至少一位的「兒子」,因此她被貶低為「只生女兒的媳婦」。從此之後,開啟人生的大革命。


在不被親家「認可」的身分,甚至絲毫不放在眼裡重視,讓我母親在照顧我們倆姊妹的路程中,有諸多坎坷的坑洞等著她跌倒再站起,卻也因此,她成了對我而言最堅強的「女子」。日復一日,鍥而不捨的呵護著我們,從沒一次請過保母照料,就因為她害怕我們會受傷或被欺負,她養育我們成人,使我們健康平安地生活在這個世界上,這一切都來自母親無私的愛。毫不畏懼他人、婆家的眼光,因為她深信由自己親手帶大的兩個女兒,將會是她一生最無價的寶藏。


事實上,因為家庭的因素與窘境,使得我母親無法尋求自己所愛的事。母親也曾是一個想要追夢的女孩,有著自己熱愛的事物--「時尚」,是她在求學階段不可或缺的寶物,可惜的是沒能在她花樣年華之際綻放才華。但卻將她的熱情延續到兩個女兒的身上,從沒浪費過自己的天賦,是我想告訴她的,諸多事情並非只在自己身上發揮作用,而是在爾後的日子當中,它們必定會成為某些人、事之養分。


而我,藉由母親賜予的養分與扶持、親戚們的質疑與貶低,更加地讓我深信自己並非以「性別」而活,反倒是以「我自己」,如此的個體在享受一切事物的循環。我深信,無論今世的身分為何,是女也好,男也好,會因為擁有我母親,而使我在往後的人生成為一位更懂得如何做自己的人類,清楚知道,該延續母親的永不是「身分」,而是她所教導、傳遞的愛。


是女好,子也好,更是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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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2K年代出生於台北,理性於情緒,感性於文字, 專研時尚,熱愛藝術與影劇,心理學和科學是永遠的例外, 享受人生的瞬息萬變,醉心於生活的細節,視平凡為不凡, 有時如培養皿與世隔離,有時如植物不得沒有陽光與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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