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 H 這樣扭曲的一個女子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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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佈於🌱 神農嘗百草 個房間
更新於 發佈於 閱讀時間約 6 分鐘


她的英文名字是 H。

H 討厭這個名字,猶如她討厭自己是女子。然而,這兩者都無法改變:名字是母親取的,記錄在出世紙上;性別是老天爺給的,再不願意,都要接受。


H 有一個弟弟。弟弟總是能輕易得到母親的愛。H 常想:「如果我是男生,媽媽就會多愛我一些」。

H 看不到做女人有什麼好處。看看這一代的女人。除了上班,還要照顧家事、帶孩子,累到不要不要的。H 對女性這個身份感到憤怒、難過,又痛心。「如果我是男生,一切就會不一樣」。

事有巧合。H 的媽媽從小就把女兒當成男生來養。小時候每次去理髮店,H 媽都叫髮型師幫女兒剪男生的髮型。「容易打理」,H 媽說。其他媽媽喜歡幫女兒打扮成公主,H 卻是連一件裙子也沒有。

H 對女生的嗜好也沒有興趣。她討厭洋娃娃、家家酒。女同學喜歡打排球、羽毛球、踢毽,她搖搖頭。「跑來跑去追着一個球,到底有什麼好玩的?」

H 唯一熱愛的運動,是游泳。從國小開始,每個暑假,她天天往游泳池跑。到了國中,同校的女同學跟 H 一起去游泳池。後來,有謠言說:有女同學喜歡上 H,覺得她從水裏冒出頭來的那一刻,太帥了!特別那頭濕水短髮。

H 始終不知道那些秘密仰慕者是誰;她也不相信有人喜歡自己。對 H 來說,游泳最大的吸引力在於:當屏住呼吸,潛到池底,孤寂與悲傷,還有淚水,就被穩妥的掩藏起來。


顯化法則或許是真的。到了青春期,H 的身材竟然跟男生沒有兩樣,胸部完全沒有發育。這正是 H 想要的:平胸最好。

另一個 H 想要掩藏的女性特徵,是生理期。10 幾歲時,H 把用過的衛生綿藏在睡房的隱蔽角落。她無法面對自己將要變成一個女人,也不想家人發現她正在變成一個女人。嚇人的「藏棉行動」被發現後,H 的日子就更不好過。媽媽本來就經常翻 H 的東西;東窗事發後,「地氈式搜索」就變成例行公事。


上了大學, H 把頭髮剪得更短,乾脆剪成陸軍頭。這樣一個像男生的女生,卻引來一位男同學的熱烈追求。就這樣,H 談了第一次戀愛。對 H 來說,初戀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她對這個男生沒有感覺,對談戀愛這件事情也沒有感覺。

這段初戀在一年後的一個平凡的一天結束。男生對 H 說:「我是 Gay。當初想要跟你一起,是想找個「不像女生的女生」來實驗,看看自己是否真的無法喜歡女生。」(男生還真的有點笨,這實驗設計根本有問題)

H 內心憤怒:我竟然是男友的性向測試對象!她直截了當的說:「分手吧!」一小時後,H 向閨蜜說了這件匪夷所思的事。再一個小時後,H 和閨蜜手牽着手逛 SOGO。回家後,H 似乎已經徹底忘記,這位初戀對象。


說到這位閨蜜,她是 H 的摯友。大學三年,她們幾乎形影不離。大二那年,二人決定畢業後一起去英國唸碩士。1999 年的最後一夜,她倆在泰晤士河畔看著盛大的跨年/跨世紀煙火表演。二千年終於到來。

留學英國那一年,是 H 感覺最自由的時光。某夜,H 跟閨蜜還有好友「落 bar」。H 酒量不好,喝了一杯 Baileys 混 Tequila ,隨即胡言亂語,並大聲高唱梁詠琪的歌:喜歡看你輕輕皺眉 / 像個膽小鬼 / 我的心情就像和情人在鬥嘴……

回宿舍的路上,閨蜜一直攙扶着 H。對於那一夜,H 沒有任何記憶,除了這一幕:她最後倒在閨蜜的床上,而閨蜜吻了她的唇。


碩士畢業典禮結束後,閨蜜跟家人回香港,H 則坐飛機去了意大利。她不是一個人,同行還有個男生。H 跟這位牛津碩士生在一個活動上認識,後來二人成了無所不談的好友。男生經常寫電郵向 H 訴苦:女友總是若即若離,無法知道她是否真心真意。

當知道 H 畢業後打算馬上回香港,男生提議:「不如一起去歐洲旅行?」H 在英國待了一整年,還沒去過歐洲其他國家。H 覺得機會難得。跟父母交代過後,他們就訂機票準備出發。

H 和男生暢遊意大利、希臘。接下來發生什麼事情,相信大家已經猜到了。二人在 Santorini 聖托里尼的藍白小屋裏邊喝紅酒邊聊天。微醉的男生終於跟 H 告白。

而 H,答應了。


H 的內心世界,是矛盾的。她恨男人,也恨女人。她認為,女人的痛苦處境,是男人造成的。然而,女人不爭氣,沒有能力為自己發聲,也是事實。H 相信,女人必須比男人更強,才有機會爭取合理權益。

表面上,H 是個女強人,不需要男人。但其實,從來沒有被好好愛過的 H,對愛,還有愛情,極度渴求。


回港後,男友受聘於一間知名美國顧問公司,在中環半山區租了個房子。H 的生活從此變得不一樣:陪伴男友到世界各地出差、住五星級飯店、吃高級餐廳。男友喜歡 H 穿著性感陪他出席公司大小聚會。H 覺得,自己是個可以四處炫耀的漂亮包包。

28 歲,男友求婚了。H 沒有特別興奮。她知道,男人愛的是乖巧順從,還算漂亮,也願意被他控制的女人。在男人面前,她就是這樣的女人:乖巧順從,容易控制。H 鄙視自己,鄙視自己成為這樣的女人:男人說怎樣就怎樣,她不會 say no. 

特別是性要求。「我頭好痛,來做愛吧」。H 不願意,但不敢拒絕,怕男友會離開她。H 恨自己沒用,像個工具人。「做愛治頭痛」這件事,她沒有跟任何人提起。她也無法知道,射精後頭痛是否真的就會消失。畢竟,她不是男人。

而男友經常頭痛,卻是事實。


(上篇完)



作者的話:如果你是 H,你會跟這個男人結婚嗎?麵包(錢)可是很多呢!



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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媗日-avatar-img
2024/03/17
所以說女人應該要自立自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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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文者
2024/03/18
媗日 女人可以獨立志強,但也不要過頭,哈哈。否則就會變成 H 這樣子! 😝回到平衡的狀態,不需要跟男人爭/搶些什麼, 而是去了解自己還有其他人的真正需要。 看這裏的留言,發現,每個人真的都是獨一無二,需要的,都不一樣。回到自己,找到能讓自己舒服快樂自在的人事物,而不是勉強自己,一定要怎樣怎樣,或一定要按照社會的標準做什麼,或做相反的。妹妹加油,你已經在認識自己的路上了。 姐姐很替你開心呢!
熟齡文青-avatar-img
2024/03/17
除非H的人生目標就是麵包,否則很明顯的,我覺得H不該跟這個男人結婚。其實,更關鍵的問題是H要先愛自己,不要再被原生家庭的觀念束縛。
Allie-avatar-img
發文者
2024/03/17
熟齡文青 你說的太對了,其實 H 還不真的認識自己,更不用說,愛自己還有愛他人。 請期待下集發展!! 🌻
弱魚先生-avatar-img
2024/03/17
H的心中打從小時候開始,就在無奈及無法自主的環境下形成了一種執念,「認定如何如何,卻又想不開」的一種執念。如果怨念是會對別人造成傷害,那被執念傷害的對象就是自己。無論是怨念或執念,會在無形中吸引相對應的磁場,譬如,怨念所在必是陰氣瀰漫;執念所在,必然波動異常。女人的順從,來自心地柔軟,而不應是表面上的屈於條件。「屈」會帶來委曲,有委曲就不會有幸福。所以,H的選擇,其實無關乎麵包,而是她心中到底明不明白自己的渴望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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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文者
2024/03/18
弱魚先生 非常感謝您的閱讀與分享!弱魚看得很透徹呢! 完全抓住重點。 從來都不是麵包的問題。而是, H 對愛沒有認知,也不認識自己。執念。也是執念的投射,才讓 H 遇到這些「有趣」的人事物, 再藉由這些,去發現與看清自己內在的狀況。順從 與 委從 的分別,也說得很清楚。讀你的留言,收穫甚豐。再次感謝!🌻
希雅Sya-avatar-img
2024/03/17
或許,H先釐清想法,究竟想要什麼,對男友的感情是?愛的型態很多種,別委屈了自己,和男友溝通看看呢?有沒有折衷的方法?誠實面對自己,說不定有意外收穫。
Allie-avatar-img
發文者
2024/03/17
Monica Sya 小蝦 謝謝小蝦用心閱讀,好感動!❤️❤️其實, 那時的 H 還不知道,愛,或者愛情,是什麼。 而且,她對自己的認識,也不足夠。她最需要做的,就正如你說的,是誠實面對自己,還有好好認識自己。接下來,你會看到 H 要走入這個旅程了~~
我絕對不會~可能跟我從小叛逆有關吧!想控制我的情人絕對沒好下場🤣😏😒
Allie-avatar-img
發文者
2024/03/17
林燃(創作小說家) H也是叛逆之人,所以~ 她沒有選麵包,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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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lie 的圓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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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學習日本和諧粉彩,就愛上了圓形。「圓」代表合一、圓滿、和諧。也是我此生追求。 而「圓」的日語發音,同「緣」。願在此與有緣份的朋友認識連結,相互陪伴,共同成長。 在這裡分享我的所思所想,藝術創作,還有走過的路。願這個小宇宙能為您帶來溫暖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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