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雨勢減緩,我們將車開進深山裡。
在那裡,光頭說要帶我去看山上的大石頭,左看右看皆為針木林,我伴隨著疑惑,轉進一條小路。
「確定是這邊?」
我皺起眉頭,這條路看起來不是人走的
「沒錯,開進去」
光頭一臉篤定說著
一條陡峭的產業道路出現在眼前,道路的寬度窄到開車可以製造落石。愈往高處前進,道路愈加破碎。遠方則因高海拔,道路埋沒在雲中。幸運的話,有時會出現深度近膝蓋的天坑,這時就要選擇要玩極度刺激的大地震,還是單輪懸空的雲霄飛車。
「Mushroom 在哪裡? 我沒看到Mushroom 啊」開車開到瘋癲的我,嘴裡不停地嚷嚷著
「這裡」「啊你開太快了,剛剛有一顆」
「太快?!,我不能停下來啊」
黑色廢鐵發出一陣陣咆哮,時速不到20的老車,我緊踩油門的腳根本不敢鬆開,深怕我的「家」在喘息之刻倒退路,跌入雲霧間的萬丈深淵。
最終,我們停在一個大平台上。
高聳入雲的針葉林圍繞在我們周圍,彷彿方圓百里毫無人煙。平台上除了我們與一台現代版SUV,還有一台女用小車,裡頭早已空空如也。
真不知道車主要有多大的勇氣把它開上來。
平台上充滿泥濘,看似以潮濕多時。一張牌子標示著步道的方向,牌子上方已結滿植被,左側還被蝸牛啃出一個大洞。我們仔細研究牌子的路線,看到了熟悉的地名,以及旁邊描述的,從這邊走到首都、長達15天的古代原住民道路。
往步道前進,前腳剛踏出第一步,泥巴的深度就已將我的腳覆蓋。看著光頭穿著雨鞋在路中恣意,我則跳著裸露出來的石頭前進。
他說著,嘴角露出一抹微笑。高聳的樹林直破雲頂,長期聚集在這的水氣處處充滿青苔。路程並沒想像中這麼遠,當海拔再度拉高,能夠看到欲穿越卻過不了的陽光。
我們走在雲的裡面,時不時滴下的露水沾濕我的衣裳,不到十五呎的視線距離,往往在最後一刻才知道自己接近的是道路,還是一顆大石頭..
「石頭?!」
「沒有錯,就是這個」
「這不像蘑菇(mushroom)啊」
一顆五米高的巨型鵝卵石就在道路的一旁,上方長出的小植被細訴著它的古老。出現的石頭並不像地名描述的蘑菇,反而被我戲稱成馬鈴薯。
路程穿越次森林,第二顆、第三顆的巨型鵝卵石不時從雲霧中顯現。
最後,我們到達了神祕的巨石陣。
光頭此時興奮的像位小孩,抓著一束長在石頭上的救命稻草,頂著我的肩膀,爬上巨石陣的頂端。而我也跟著上去。
不到三公尺高的石陣,剛好跨越了之前擋住我們視線的雲。從上面,可以看到剛剛走過來的路以及一望無際的針葉林,空曠,似乎是澳大利亞最常見的畫面。
我們在上頭大叫著,他興奮地拿起相機,想將第一位穿拖鞋陪他爬山的人記錄下來。
我們並沒有打算效仿原住民走半個月,見著天色將黑,便動輒折返。再度走到泥濘的道路,我已經放棄腳底的髒土,與光頭一起踏在泥地上,享受被黑土包覆的感覺。
的空氣中,土壤卻帶有點溫暖。回程的路總是比出發來得快。
當我們再度回到入口,整個大平台只剩下那台黑色廢鐵。它的表面布滿了露水,在這座空蕩蕩的森林中,靜靜等待著我們歸來。
細雨不停地下,掀開後車門,碩大的空間剛好可以給我們擋雨。我與光頭坐在後方,他跟我聊著自己的經歷,包含印度人的處境、成為大學教授的艱辛,以及感激現在的每一時刻。
他感激我陪著他做出幾年來沒人想陪他做的事情。既然機會難得,他提出了一個條件,那便是再爬一座山,一座他很久以前就想爬的山。
這次需要超出一天,他正躊躇何時出發..
我語氣平淡地說著,喝了一口水。
光頭的嘴角再度露出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