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就好像你喝下毒藥,卻希望對方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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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我的心吧,易感又易怒,像條警戒的毒蛇,隨時打算一口咬上看不順眼的對象。


因為惹我生氣了,因為不順我心意了,便開始費盡心思想懲罰對方。事實在腦中被扭曲和誇大,對方是邪惡加害人,我是無辜受害者,情感和義理更要拉來助陣,定要讓人們懲罰這個惡人,為我討回公平和正義。


腦內想像、排練各種情境,尋找並擷取各種有利於我的細節,越想越生氣,越想越合理。像細細雕塑藝術品一樣,把自己打造成完美受害者,委屈其來有自,憤怒是由於不公,發聲是為了維護公理。


放到一周後只不過是小事,一個月後是個微不足道的插曲,一年後僅是再也想不起來的枝微末節。在此時此刻,卻把我變成了一條蓄勢待發,準備用牙咬疼人,用毒液折磨人的蛇。


第一次看見、意識到這樣的我時,我被狠狠嚇了一跳並逃走,把這副模樣藏入黑暗中,看都不敢再看。後來我感覺慚愧、對自己失望,原來我根本沒有自己想的那樣好,我的心是如此醜陋。


而現在我看見了,「我」只是想保護自己、替自己爭取更多權益,讓風險處於掌控中。我在無意識下選擇保護自己的方式,是把自己變得極度有攻擊性,只懂得利用攻擊來嚇退敵人、逼使對方退讓。


但如同那句話說的:


「憤怒就好像你喝下毒藥,卻希望對方死去。」


我知道,自己不但氣量狹小,而且懦弱。因為一件小事在心裡掀起這樣滔天的憤怒,卻往往不敢將憤怒發洩給任何人。我害怕招致報復,害怕自己的所作所為原樣返還回到自身。結果我讓自己這樣憤怒,卻總只是在傷害自己的身心。


出於保護自己的意念,最終讓自己受了傷──從頭至尾,僅有我一個人受傷。我連憤怒都不敢發洩,只能讓其反噬自身。就像太過害怕的動物,在過激反應下往往會傷到自己,出於保護的行動,最後卻造成更大的傷害。


其實我真正的心情,既不是生氣、也不是委屈。我只是在害怕,害怕自己不被看見、不被重視,因為沒有自信能很好地活下去,所以變得太過害怕,怕到連保護自己的行為,都反過來變成在傷害自己。


活著,好難,生命,好困難。從草履蟲到人類,生命把自己活成了這麼複雜的樣子,矛盾而糾結,對立且衝突。


我厭倦了這樣的生命,我希望改變,而我已經開始有所改變了,對嗎?


我對無意義內耗的憤怒喊停,我已經知道了我在害怕,我願意陪伴它,繼續想想該如何讓這份恐懼得以安放。


至少,讓它可以不用再披著憤怒的外衣,彷彿無懼地裹脅著滔天怒意要毀滅世界,其實卻是想要保護柔軟內核中的畏懼與不安。


我聽到你了,我正在聽,以後都會這樣聽著。所以即便不繼續那樣激烈、高聲地呼喊,也已經不要緊了。


在牠咬傷任何人之前,擁抱自己心中的那隻毒蛇吧,牠將溫馴下來,成為柔軟無助的白兔。好好撫慰牠、陪伴牠,即便最後沒有解決任何現實問題,你的心至少能夠得到安放──在自己的懷抱中,而非自己分泌的毒液裡。


生命已然如此艱辛,一點點也好,讓我們努力讓它變得更自在舒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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