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鄉音》（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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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籍和祖籍之間那一條待畫的分隔線，緊咬她不放，很快又追來了。

為了通過學校立下的英語二級分以上的關卡，拿到任助教的全額獎學金，小桑、林貞莉和賴湘婷還有三位同系中國女同學去上專門開給國際學生的英文課。

英文班裡，清一色華人面孔，無論男女。

小桑她們六個女生玩在一塊兒，少理另一群中國男生；因為班級小，互相仍然記住了面孔。

一日，小桑坐在圖書館中空曠無人的閱覽室，想法解題，英文班上一位男生走了過來。

「妳好。」那男生一眼認出小桑，走近桌邊站著。

「你好。」小桑瞄了一眼，客氣地打了招呼，繼續專注在課本上。

「妳在讀書？」那男生問，明顯想來搭話。

「對。」小桑不太想搭理。

「我想要跟妳討論一個問題。」那男生生硬地說，一口標準普通話。

小桑心下覺得莫名其妙，這人在課堂裡也沒跟她說超過三句話，竟然在這裡想要跟她『討論』？

「什麼問題？」小桑放下鉛筆，問。

「妳認為，台灣是否為獨立的國家？」

小桑重新拿起鉛筆，試圖解題。「抱歉，我不談政治。」

「為什麼不談？這兒是自由國家，人人有權利談論政治。」那男生不罷休。

「沒錯，在這兒有自由言論，當然想談什麼都可以。但我不想談。」小桑感覺臉上客氣的笑容開始僵硬，索性停下筆，讀不下去了。

「那妳為什麼不想談？」

「談這個沒什麼意思。」小桑盡力想要避開這話題。

「妳怕了？」

「這不是怕不怕的問題。而是你我兩邊政治立場完全不同，不可能有共識，談這個沒意義。」

「就是因為立場不同，才更需要辯論辯論，辯出個輸贏。」

「這個議題並非因為你我辯論出輸贏，就決定現實結果。比如，你若辯贏了，可是台海還是維持現狀，台灣也不會被中國統一。所以，辯論這個一點意義都沒有。」

小桑站起身，準備收拾桌上的課本、筆記本和鉛筆盒。她實在不想待在這兒。她想離開現場。

「台灣是中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那男生拋出這一句話，像是鳴了一槍；小桑頓時覺得全身血液沸湧至耳根。

「台灣不隸屬於中國。」小桑說。她感到全身肌肉在顫抖，像是準備搏擊一般。

「我們的課本都說了，台灣屬於中國，是流落在外的島嶼。你們就像迷途的孩子，遲早要回歸祖國的懷抱。我們的地理課本都畫著呢，台灣是中國的領土。」

「我們的課本也說，中國那一大片土地是我們的呢。」小桑反擊，想起義務教育裡的地理課本，「大陸和台灣都屬於中華民國的領土。」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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