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直接說結論:【腦筋急轉彎2】是一部沒有給前作丟臉的作品!延續著【腦筋總動員】將情緒被擬人化、成長被視覺化,充滿想像力的視覺,呼應共通成長經驗,【腦筋總動員2】的觀影過程,讓人看到久違的皮克斯「Make Me care」的說故事技法及精神。
這次【腦筋急轉彎】的編導彼德達克特Pete Docter升官成了皮克斯的首席創意官後,找來了沒有製作電影經驗的凱爾西曼恩Kelsey Mann,他曾經是【1/2魔法】和【怪獸大學】的故事主管,再加上一集編劇的Meg LeFauve,在上一集的架構下,加入了許多一語雙關的設計,或是代表青春期的破壞跟反抗行為,但是電影很好看,就在於它維持了第一集那種把概念述說成為觀眾懂得的想像力。
在上一集結尾,萊莉腦袋中的情緒角色看到一個寫著「PUBERTY(青春期)」的標示,大家還笑說「應該不重要」,沒想到,從2015年的【腦筋急轉彎】的11歲女孩,到了2024年,就迎接她13歲,準備踏入青春期的生日。她腦袋裡的擬人化情緒,在原有的樂樂、憂憂、驚驚、怒怒和厭厭外,多了阿焦(焦慮)、阿慕(羨慕)、阿羞(害羞)、阿廢(耍廢);如何讓這麼多角色發揮功用,【腦筋總動員2】用了萊莉跟好友去參加一個週末的冰上曲棍球夏令營為主軸事件,輔以腦內風暴,相互交織成為一個大家都懂得的青春物語。
原本樂樂以為已經建構了一個完善且無懈可擊的大腦系統,有天,突然來了四個新的情緒角色…電影的篇幅有限,新進角色只好聚焦在阿焦這個角色上,它扮演了第一集中樂樂的群體領導角色。電影的張力就在於被放逐的原始情緒,和攻佔腦內控制台的新情緒之間的拉扯,曾經,我們在童年時期的樂觀開朗,被成長過程中,想要被別人認同,獲得同儕肯定,迫切地證明想自己厲害卻從來不行的焦慮感取代,從「我是好人!」到「我怎麼知道我好不好?」,越是想要把事情做好,越是擔心憂慮到不相信自己。
或許我太理解【腦筋急轉彎2】裡,萊莉因為焦慮、夜不成眠、鋌而走險的那段經歷,所以隨著電影推進,我也開始代入,進入樂樂想要重返大腦控制台的「奧迪賽」之旅。雖然「旅程」是皮克斯不變的家法(意思就是所有皮克斯的電影都要走上一趟找尋—通常是回家的路。),但這段樂樂帶著其他舊情緒角色回家的旅程,一如第一集般,本集新增的「價值觀」和「核心思想」的視覺,天馬行空,充滿著歡樂、想像力,還有對於大腦工程學的研究苦心。
【腦筋急轉彎2】中,從萊莉的故事,可以看到觀影者的自己,當年因為焦慮、因為羨慕、因為害怕,學會欺騙、背叛、妄想自大,不考慮他人感受,在衝動之下做了許多錯誤決定,跌跌撞撞逐步長大的青春回憶旅程,被濃縮在三天兩夜的故事,或是看電影的96分鐘;這部電影很成功地利用萊莉的故事,讓觀眾「感同身受」著回想起當年社交焦慮、自我意識喪失的那刻,純真被被焦慮、尷尬、嫉妒、無所謂等情緒取代,對著銀幕上的冒險笑得越大聲,表示很多年前,我們自我發現的那段成長過程有多痛苦。
如果電影只是提出問題,那也就是一般水準,【腦筋急轉彎2】傑出的是讓這些情緒角色也經歷了成長。當樂樂在腦內風暴(也就是動腦會議Brain Storm)中,承認自己對於成長,根本無能為力的發脾氣說自己也沒有那麼想一直扮演正能量角色,對於未來時間太長到一無所知地流下眼淚,她同時也扮演著憂憂、厭厭、怒怒的角色,「每天活得那麼開心的我,是真正的快樂嗎?我到底是什麼?」這就是成長的滋味啊!外在的萊莉變得讓別人不認識她,內在的樂樂正學著認識自己。於是當她乘坐著「負面記憶」的狂流回到大腦控制台,她也學會如何面對阿焦在情緒大爆發時掉下的眼淚,成長的焦慮是那樣的無能為力、無法被控制,樂樂的一句:「放手吧!」成就了電影最高潮段落。放手不是只有一昧向前,不關心他人,挑選想要的回憶保留,而是生命中發生的一切,不管好的壞的,都是成為現在的自己的一部分,需要你溫柔地擁抱它。
「我是什麼樣的人!」VS「我想成為什麼樣的人?」【腦筋總動員2】用樂樂和阿焦的對抗,代表一個人踏入青春期的主要情緒改變,不管是什麼樣的情緒,擁抱它,才能認清自己是誰。我覺得【腦筋急轉彎2】最成功的部分,就是電影有種讓焦慮昇華的想像力,無論是什麼樣的情緒,都是自己腦袋想要保護自己的能力,對於現在仍處於青春期的人來說,它理解了身體到心理變化下的孤獨,對於已經走過那段「慘綠歲月」的成年人來說,可以忘懷大笑當年的苦痛。
「幸運的人用童年治癒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治癒童年」,看【腦筋急轉彎2】讓我想起我以前喜歡皮克斯作品的原因,它們家的作品就像是在反映觀眾(特別是成年人)內在的自我Ego(對!就是【料理鼠王】的美食評論家),在觀影時,走上一趟天馬行空的旅程,臣服於簡單的快樂之中,勾起曾經有過的回憶美妙觸動。雖然【腦筋急轉彎2】還是有一些政治正確的影子,像是萊莉的好友是黑人和亞洲女孩,彷彿利用有色人種來支持白人女孩個人成長(連偶像「薇姊」的隊伍裡都有穆斯林代表),但是電影裡出現的「念舊嬤Nostalgia」,「你現在出現還太早啦!快回去…」,它是我最大的笑點來源,我想現在的我,腦袋裡應該住著一堆「念舊嬤」,衝著這角色,我可以原諒這部電影太過政治正確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