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覺得很奇怪,不知道我為什麼常常會想起,我在高中時住過的一個地方。那是我們家第一次跟鄰居租的地方,也是我從小住過最小的地方。
當時我父親的經濟一路衰敗,在我祖母過世以後,我父親跟兄弟和建商簽約合建,把我祖父遺留的寬廣老家,跟我父親開碾米廠雜貨店銜接我們住家的兩幢龐大建築物,連同記憶著我童年歲月的果園菜園和地瓜田一併剷平。我當時的感覺是,自從我祖父早逝以後,我祖母艱辛苦守的偌大家園,整個都被連根刨除。
也就是說,我,沒有根了!
衰頹的家勢一直讓我們家裡壟罩著憂傷的陰影。但是其時猶是少年的我完全無能為力。我只能安靜地面對命運的擺佈,乖乖讀我的書善盡自己的本分。
這處租來的房子分成前後兩幢,客廳廚房跟爸媽的臥室在前幢,我跟小叔和兩個弟弟一個妹妹睡在後幢,外面有一個小小的院子,包圍院子的籬笆內,只有一棵釋迦樹。
後幢分成三小間,分別只能擺放兩張床跟一張床,再放上兩張書桌兩個小衣櫃,小屋就幾乎全滿了。後幢沒有廁所,我跟弟弟夜裡懶得跑到前幢上廁所,就近都在釋迦樹下小便。
沒想到釋迦樹經過我們兄弟持續施肥,長出當時算是巨無霸的釋迦來。辛苦施肥的果實,我跟弟弟都沒有嚐到。媽媽把釋迦用報紙包著,裝在紙箱寄去日本給她娘家親戚。
我用拆除我家碾米廠留下來的三根巨木,在院子裡架成一個ㄇ字型的吊架,用來吊我練習跆拳用的沙包。讀書練跆拳,大概就是我在那裡住了兩年的所有記憶。
屋子前幢面對外面的馬路,後幢的籬笆外是沿著前幢邊開闢的小巷。籬笆外面只有兩戶人家,一家是原住民用竹草搭起的草房,你隨時可以明瞭他們家裡的動態,巷底的鐵皮水泥房屋,住著一對老夫婦,他們深居簡出。
很久以後我才知道,我為什麼常常會想起這間租來的房子。
因為它記錄著我記憶中,最單純的歲月。
讀書練跆拳,偶而思念一下我單戀的校花。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離開那間屋子之後,我來到台北上大學。唸書、打工、當兵、就業,戀愛、結婚、生子、中年。我一路上不曾停歇,一路都在追錢,一路跟人競爭鬥爭,一路逐名求利,一路為家人不停地操心,一路遺忘了自己。
當我打坐修行一段時間之後,我常常會不自覺地置身在那間簡陋的小屋子裡。每當我閉著眼睛體悟著那間小屋子裡的氣息,我的心就會沉浸在清明的境界裡。
那是一段無聊透頂的歲月,那也是我此生最最單純的歲月。
我在那座小屋裡,可以放下我所有的貪噌癡愛恨,感受到無比的清淨。
過去心不可得!
但是我可以藉著對這座小屋的記憶,逐漸放下我在後來的路上,不斷揹在身上的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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