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我小學一入學開始,這種孤獨和絕望感,伴隨了我將近30年的時間。
這種絕望像無底洞一樣,不知道這種絕望到哪裡才結束,因為我覺得,這件事情好像永遠不會停止,而且只會愈來愈糟,讓我覺得很無力。
這伴隨著一種深不見底的恐懼,導致我很怕失去我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東西。無論是朋友也好還是名聲也好,我很怕這些東西因為別人的一些耳語而離我遠去,因為我有一種巨大的不安全感,讓我覺得好像任何人可以輕易剝奪這些東西,而我要建立這些東西需要花很大的努力,但是別人摧毀和剝奪不需吹灰之力。
這種無助感隨著年齡增長不斷侵蝕著我。當我意識到,隨著年華老去,這種侵蝕感無以復加,導致我不知道應該要怎麼解決這種無助感。
甚至以我目前所知,我還沒辦法有效處理它們,它就像猈蟲一樣侵蝕著我,而我沒有辦法解決這種巨大的無助。
我還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這種無助和絕望,因為其實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而且我也不覺得別人會相信我。
這也導致我從17歲開始就不斷求助命理以及神秘學,直到現在我從需求者變成供給者,我也開始幫人算即時卦,也在研究西洋巫術。但是當我收集愈多的個案,愈發覺得我的絕望像黑洞一樣,沉重到整個時空都在坍塌,導致無論我做什麼,我都感受到巨大的無力。
無論今天個案再怎麼絕望,都不如我的絕望深不見底。我的LINE名稱還叫「萬物的絕望在何處終結」,因為相比宇宙的終極答案,我更想知道,我的絕望到底走到哪才是盡頭。
每當有人想辦法,試圖要幫我解決我的問題的時候,都被我果斷拒絕了;有時候是用一種很激動的情緒去拒絕別人的協助。
因為我不覺得他們能有效解決我的問題——而事實上,他們也確實解決不了我的問題,因為只要別人講幾句話,他們就「懂了」,所以也不需要談如何解決我的絕望。
在我漫長的30年裡,無論我今天的角色,是普普通通的人,還是鐵了心主動當一個壞人,都沒有辦法改變我打從6歲開始就很絕望的事情,甚至當我成為壞人時,我的處境還會變得更糟,因為無論我今天扮演是善是惡的角色,我所承受的絕望是一樣的,我並沒有因為我比較善良就減緩我的絕望,當然更不用說當我邪惡的時候,這種絕望是如何跟我的前科加乘。
於是每當我覺得我的人生中渺小到根本無法解決我「為什麼會絕望」這件事情的時候,我會覺得這宇宙終究來說沒有辦法控制,我只能接受這一切並且等待它的發生,而我什麼辦法都沒有。
我掙扎了,我從去年開始得到異性的愛,儘管這只是肉體的喜歡,但我確實覺得有一部分的絕望已經消失了。但儘管如此,我還是覺得很絕望,而這個絕望不是男女的負接觸就能解決的事情。
儘管我從去年開始交到朋友,無論是砲友也好,還是普通朋友也好,我始終不覺得自己真正交到真心朋友,因為我覺得這些人可能被講一下,或者是被這些評價中對我的刻板印象影響,這些人就從我生命裡消失了。有時候,甚至只是我表達我的情緒,他們就走了。
儘管砲友並不在乎我的過去,但是當我真的需要求助時,也很清楚明白他們是不會站在我這邊,大概除了肉體以外,可能對他們來說我也沒有任何值得他們與世界為敵的理由。想當然爾,一旦我真的面臨災難時,這些人其實有跟沒有沒什麼差別。
我其實什麼都沒有,甚至連「你們不了解我」的權利都沒有,我從來沒有任何力量可以讓我覺得生命是值得喜歡的。當我看弗列達卡羅的自傳時,我始終不明白,到底什麼是「華麗人生」?到底什麼是「熱愛生命」?如果只是苟且偷生就是對生命的熱愛,那麼全世界再也沒有人像我一樣,對絕望的生命如此擁抱了。
有時候我會藉由頻繁的自慰尋找安慰,因為這是我唯一能消解長久累積下來的歷史寂寞。
我不禁思考,同樣的行為重複了30年,但是絕望卻日以繼夜的不斷增加,而且很多時候,它只會更嚴重,而且我沒有辦法避免這些日漸嚴重的絕望。
它就像失智症,病情只會愈來愈難以理解,我們幾乎看不到它是不是有變壞以外的其他可能,因為絕望的路本身就是一條筆直的單線道。
我在想,當人除了絕望以外,沒有其他路可以選,甚至我們試圖開鑿其他路線突破重圍時,這路探到底的結果,依然還是一個巨大的絕望,那麼除了絕望以外,生命究竟意味著什麼?
我累了。
我不覺得生命會再好下去了。
當我的人生除了無止盡的無助以外,再也找不到其他可以讓我覺得值得愛的東西。因為當人生除了絕望,其他的什麼都沒有。
我不愛生命嗎?我想愛它,我希望我能跟所有正向樂觀的人一樣熱愛生命。但是當我覺得生命如此殘破而且總是被人們否定,我不知道在「熱愛生命」的前提之下,究竟是要我熱愛什麼?因為生命不存在值得我熱愛的一部分,何來對生命的熱愛?
我累了,但是我找不到任何人說,因為沒有人理解,我甚至連表達「你們都不了解」的權利都沒有。
我希望我能將這個破敗的生命畫下句點,不是因為我不想繼續寫這個故事,而是我不想要再繼續用絕望的姿態續寫我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