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愈來愈覺得，適合進電影院看的電影是像《海邊的曼徹斯特》這樣：當你有選擇的時候會想轉頭不看，但當你強迫自己進入，現實會開始溶解，取而代之的是主觀性。我們彷彿不坐在銀幕前，而是沉溺在永遠走不出的悲傷中。
《海邊的曼徹斯特》劇照
《海邊的曼徹斯特》好看嗎？
對我來說，電影的觀賞性是很重要的。它必須要先讓觀眾感到不無聊，才有機會向觀眾展示它所欲傳達的世界。我曾經覺得《海邊的曼徹斯特》不好「看」：在平靜溫暖的色調之下，它的步調緩慢，劇情單薄，畫面更是經常趨近於靜止。但那是因為我還沒有看仔細：那些看似靜止的畫面其實都有細微的運動，如海浪的波動、樹枝的顫動，還有模糊的路人。這些畫面之所以讓人感到沉悶，不是因為它缺乏運動，而是因為這些運動周而復始，無法突破自身的框架。
回到電影開頭，李日復一日地剷雪。我們不難發現電影透過這些細微的運動想要傳達的是什麼。透過鏡頭的引導，觀眾逐漸進入李走不出悲傷的情緒中，但還不知道原因。直到電影中段插入李的回憶，觀眾才知道李被困在多年前的一場事故當中。這個轉折毫不突兀，是因為情緒的鋪墊早已完成。這種情緒先到位，劇情才接上的敘事手法，是《海邊的曼徹斯特》的可看之處。
《海邊的曼徹斯特》劇照
悲傷不必和解
悲傷的李被指定為同樣悲傷的派翠克的監護人，這看似是救贖之旅的起手式，卻在電影的處理之下有了不同的發展。最終最終，李還是沒辦法留在曼徹斯特。他拒絕救贖，拒絕和解，但他會開始新的生活。
面對悲傷，面對失去，很多人會希望自己能克服，或是勸別人去克服，卻忽略了不克服也是一種選擇。也許我們會覺得日子總要過下去，但悲傷的人也能繼續過日子，只是帶著更沉重的腳步。沒有什麼能挽回失去的事物，即使是樂觀也沒有辦法。「我克服不了。」當李堅定地說出這句話，整部電影的悲傷氛圍反而真正產生了改變。克服談何容易，也許面對悲傷，我們最終能做的只有接納那個正在悲傷的自己。
《海邊的曼徹斯特》劇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