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德國科隆的一個午後,我在古典的瓦爾拉夫里夏茨博物館和現代的路德維希博物館之間游移不定時,名不見經傳、少有中文資料的科倫巴藝術博物館(Kolumba)突然出現在地圖上,跟我一拍即合。
科倫巴藝術博物館號稱「活著的博物館」。它從二戰時被炸毀的教堂遺跡中新生,經由膜狀的洞洞牆來「呼吸」,交換光影與空氣;此外,策展人每年會將博物館的藏品重新排列組合,呈現出不同風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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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倫巴藝術博物館的建築由普立茲克獎大師Peter Zumthor操刀設計,費時10年終於完工,獲得德國內外多項建築大獎。
它融合科倫巴教堂遺留的拱門、花窗和城牆,加入丹麥公司Petersen Tegl特別為這座博物館手工打造的磚塊,搭配少量但非常有存在感的鋼材、皮革和木質傢俱,以及「像是被設計過的」自然光影變化,呈現寧靜中帶點肅穆的氛圍,呼應這座博物館的宗教底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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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達時正好是年度展覽 Word Script Sign(試譯為《文字・文本・符號》)的最後一天。策展人引述《約翰福音》作為開場白,「太初有道,道與神同在,道就是神」,“in the beginning was the Word, and the Word was with God, and Word was God.”
這是段非常費解的經文 但也正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藝術爭取到尚未被完全定義而因此自由的空間。
對此,策展人先簡單解釋了文字如何連結成文本,繪畫與文本的線性關係,以及因此產生的符號。然後他們向觀眾提問:
「繪畫什麼時候會變成符號?它們會自相矛盾嗎?這些符號會因為文化因素而被侷限在一時一地嗎?」
策展人希望透過《文字・文本・符號》這個展覽來提供並觸發大家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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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為這個作品是展覽的「臉」,因為這是網站上的展覽縮圖,且每位參觀者都可以免費獲得印有本作品的明信片一張。
這個作品透過「文字(數字)」4和June(6月)放在瓷盤(亦有中國的意思)之上,串成「文本」,清楚展現出不證自明的「符號」和意義——至少對絕大多數的中文讀者來說應該如此。
但我沒料到其中亦有文化背景因素的作用。當我向印尼朋友展示這個我認為一望即知的畫作照片,她露出疑惑的表情。
這就是畫謎(rebus):用圖案以及單字組成的謎題。它確實可能因為文化而侷限於一時一地。
這個畫謎是美國藝術家Terry Fox在1989年的創作。
他在科倫巴藝術博物館還有另一項經典裝置藝術創作:「擺錘(Site Pendulum)」 。鋼琴弦將一個一磅重的鉛球從10公尺高的天花板垂吊至接近地面處,旁邊放著一個裝有半杯水的玻璃杯。
這個擺錘裝置「圍繞著玻璃快速、大弧度地擺動。隨著軌道的減小,球的移動速度越來越慢,直到最後撞到玻璃上,發出輕微的鈴聲。在這次接觸之後,發生類似迷宮路徑的左轉右轉圓週運動。它一邊繼續,一邊順時針然後逆時針地小圈地觸摸玻璃邊緣。」(Terry Fox – Ocular Language, 2000, S. 128)
這項創作的名字叫做「Making Being Here Enough」(試譯:《讓我們在這裡就夠了》)。造訪時,展示空間裡還有兩位藝術家以大提琴和手鼓伴奏。粗嘎而不連續的無調樂音,映襯鐘擺運動的簡單和諧,更增添肅穆而神秘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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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非常欣賞科倫巴藝術博物館陳列展品的方式,例如玻璃櫃中不同時期的十字架,遙望著窗外的科隆大教堂尖頂,展現出策展創意。同時,這也能讓觀眾認識更多藝術家和她們的作品。
在《文字・文本・符號》這個展覽中,科隆在地藝術家Susanne Kümpel的作品吸引了我的目光。
Kümpel的作品從日常生活出發,房間、換季衣物、旅行袋⋯⋯全都是她生動畫作的主題。
或者更精確地說,Kümpel的心才是真正的主題(母題),她畫的是身邊的物品,但呈現出來的其實是「她」使用這件物品的「感覺」。我們能從Kümpel的筆觸中感受到這件夏裝的輕薄涼爽,以及那件冬天毛衣的拉鏈,拉到一半總是會卡住。
「Kümpel的心就像蝴蝶(瓷器)一樣脆弱、珍貴、易變。這是她作品的脈搏和驅動力,同時,也是經由情感作為媒介來連結世界的通道。」
進一步搜尋才知道,原來Kümpel患有唐氏症。這讓我立刻想到同樣患有唐氏症的日本著名書道家金澤翔子。她們的內心都隱藏著多彩豐富而神秘的能量,而我們是何其幸運,能透過畫作和書法的藝術形式來窺探她們心中的秘密花園。
科倫巴藝術博物館(KOLUMBA Art museum of the Archdiocese of Cologne)
地址:Kolumbastraße 4, 50667 Köln
2024年成人門票為8歐元,營業時間和最新資訊可查詢網站(英文和德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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