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娘看我選好房間之後就逕自下樓不管我了。
因為傢俱不多房間也不大,隨意一陣挪來挪去,房間配置便大致底定,將行李一件件搬下車不一會就整理好。這時我拿起隨身的盥洗用具走向浴室,「反正目前只有我一個人住,直接放在裡面沒關係吧。」
向內推開門,嚇得我手上的臉盆差點摔到地上。整間浴室噁心到我不敢踏進去!本來就不是太亮的燈光,照得整間昏黃的浴室更加令人退避三舍。
白色的瓷磚牆面、地板還有馬桶上全是橘橘黃黃的污垢,看起來滑溜溜的;牆角、瓷磚縫和淋浴間拉門上都是一條條綠到發黑的黴漬,看起來還有長毛;鏡子上的水漬和灰塵東一塊西一塊、厚到連臉都照不清楚。
我呆站在原地一會,思考著該戰還是該逃?最後決定立刻開車去最近的超市採購最強力的清潔用具。
我戴上浴帽、口罩、兩層手套再穿上厚厚的塑膠拖鞋,全副武裝、躡手躡腳地進到浴室。
我不太敢用力呼吸、動作也不敢太大就怕滑倒,三番兩次忍住作嘔的衝動總算將浴室洗刷個徹徹底底。除了那些已經入侵深層的黑色壁癌我沒辦法處理,浴室初步看來已經煥然一新,至少晚上有地方可以洗個熱水澡。
忙活一天總算能好好睡一覺,才躺下…,衣櫥裡不知道哪裡躲一隻蟋蟀精神正好,唧唧唧地吵個沒完!
我起身走到衣櫥想嚇走他,我一開門牠就停止、我一躺下牠就開始,如此來回好幾次最後我放棄了。我把牠當成我的室友,雖然我們作息不太一樣。
隔天中午左右我起床下樓,老太太正在餵小孫女吃飯,我問她能不能借用廚房煮點簡單的東西吃。她親切地說著可以可以,廚房裡的用具也都能自由使用。
我開了冰箱要拿一些昨天順便在超市買的食材出來,也不過幾秒,她立刻上前關心說:「哎呀你這樣開著冰箱太浪費電了,下次想好再開。」;我走到流理檯邊開了水要洗菜,她見狀又說:「哎呀你水開太大了,多的都流掉了。」;我燒了水要煮麵,將火轉到最大想說煮好快點走,她這次倒是沒說話,但人直接上前將火轉小…,另一邊的爐灶上她正煲著湯呢。
我心想,住在這大概是不可能下廚了吧。幸好當時從小島搬走時,我有帶走一個電火鍋,從此我再沒下樓用過廚房。窩在小小的房間裡,煎蛋烤吐司、燙青菜煮泡麵都還過得去。
蛋糕工廠的工作是日薪制,老闆為了避稅都給現金。
下午我正式開始上班,從四點開始持續到半夜十二點,總共八小時。如果當天排程不多,十一點就能下班,假日若訂單較多,加班時薪會另外算。這裡沒有所謂休息時間,我們幾個同事自己輪流吃飯;他們想趕快下班通常都隨便吃個麵包三兩口打發,訂單多的時候甚至不休息;也就是說,吃太慢就會變相害到其他同事,所以我連吃飯速度都得努力追上他們。
上班一開始,資深同事先查看當天訂單,決定夾餡用的新鮮水果丁該準備多少。他隨後帶我進入冷藏室,角落裡堆著一箱箱草莓、芒果和奇異果;地上有一桶用剩的打發鮮奶油。
搬了水果我正要往水槽走去,同事打住我說:「水果洗過還要擦乾很浪費時間、發霉太明顯的部分削掉,一點點的話就算了,反正夾在裡面沒人知道。」我聽著心裡一驚。
水果切完後他叫我去打蛋分蛋,因為每天都要烤一批平板蛋糕,或是不同尺寸的圓形海綿蛋糕冷凍備用。
一邊打蛋的時候我默默觀察其他同事工作的情形,他們快速、俐落、毫不猶豫,就像訓練有素的機器人;可是粗魯、隨便、毫不講究,反正這些蛋糕不是自己要吃。我再看看四周環境,檯面下的層架散落著小份量的鍋碗瓢盆,看起來似乎都裝著一些沒用完的備品。
分蛋結束後同事帶我替蛋糕打底,方便他們後續裝飾。
這裡的藝術蛋糕分成鮮奶油蛋糕和翻糖蛋糕兩種;前者是用調色鮮奶油擠花成各種客人指定的圖案;後者則是在蛋糕上覆蓋一層翻糖皮,再擺上糖偶或是巧克力飾片。無論哪種都必須要先上過一層薄薄的鮮奶油,稍微凍硬使表面平整再接續操作。
這時同事從冷藏室走出來,手上抱著我稍早在地上看見的那桶打發鮮奶油,他撕開保鮮膜作勢聞了兩下,熟練地倒了一些新的鮮奶油進去,再次混合打發後示意我繼續使用。
兩三個小時過去,我手上的基本工作完成得差不多。接著女同事把我叫去,打算讓我幫忙裝飾其中一顆翻糖蛋糕。她翻開一本資料夾,裡面全是老闆娘從網路下載的圖片還有她仿製的樣品,看起來比較簡陋粗糙。官網上客人看她提供的照片選購下單,我們製作時依樣畫葫蘆即可。客人也可以自備圖片要求客製化,但價格較高且只有老闆娘可以親自接單。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