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妖怪，你知識焦慮嗎？

      「面對『妖怪』時，你會有知識焦慮症嗎？」金融業老友有相當嚴重的知識焦慮症。

      「當然有啊。」我平淡回答，不是玩笑，是真有。

      老友原本失笑了幾聲，卻發現我的表情誠懇認真，忘記今天是他找我出來聊天舒壓，好奇地反問我：「妖怪也會讓你患上知識焦慮？」我偷偷把放在背包迷你瓶威士忌，兑入拿鐵裡，怕咖啡廳的咖啡師看見，心生不滿排斥，但咖啡師煮得拿鐵確實好喝，就是他們選的威士忌我不喜歡，所以沒選特調。因計算營運成本、訂定商品價格，很難使用高階威士忌。

      我總是心情最佳時品酒，喝了一口，放鬆說：「曾經我很怕寫作用到錯的研究資料，畢竟妖怪傳說流傳千年之久，雖然各地傳說大同小異，但就是這個『小異』，讓我產生焦慮，怕被人指摘亂寫。」老友搖頭、回我：「你知道的那些五花八門資料，很多我連聽都沒聽過。」我覺得有趣，的確是，除非同是相關領域的研究者，否則普羅讀者所記憶的故事，出入極大。我說：「其實指摘我最兇的，是我自己。」

      老友沈默。是啊，越是自我要求嚴格、越是自視甚高的人，越容易患上知識焦慮症。但我們將一切，推託於資訊爆炸、職場競爭。老友蠻直白的，「金融業我能理解⋯⋯但是妖怪業⋯⋯。」我苦笑：「一樣一樣，你想像成研究者們，互相展現研究成果的那種勾心鬥角，恨不得別人的研究不僅不如我，還錯誤，就能理解。只是研究對象改成妖怪罷了。」

      「所以你現在脫離知識焦慮症，怎麼做到？」老友想知道。他自己的做法，將三四個不同品牌規格的電子書閱讀器，直接關機封印，無視裡面總共存放近十萬本電子書的「付費」。不得不說大實話，我說：「哈，首先我把買書的錢，全換成買酒、買咖啡和買茶。再來網上有句話話點醒我，『學習本質，是解決眼前問題』，即使走遍大江南北，遇過鬼，卻還是沒遇過妖怪啊。」老友認同：「也是，世界上或許存在巨蛇，但也不可能是你筆下的那種。而且講再多妖怪傳說，也沒人可以真正證明祂們的存在，都是些模糊照片和影片的怪談。」

      「有空閒時我會去田調，但更重要的目的是旅遊觀光，和祂們千年歲月比起來，我們幾十年的壽命根本微不足道。」這是我的真心話。自幼研究妖怪成痴，甚至追尋祂們落足人間的每步痕跡，卻忘記妖怪大多是慾望的化身，祂們才沒有什麼知識焦慮症，比起新聞資訊、職業專業、文學閱讀這類內容吸收，背包裡的威士忌更吸引祂們。

      老友的症狀並沒有在這次對談中減緩，我喜歡茶酒咖啡的樂趣也依然持續，若非要說妖怪教會我的一件事，那就是「活在自己能釋放本性的領域範圍內」，必須合理合法、別過度在乎定位，似各個妖怪有自己的領地，沒哪個妖會忙於提升知識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