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二四年六月一日到三十日
個人展覽《第三陣營》,美國紐約
New York City, USA
結果月初,我在表演之前摔傷了尾椎。
事發經過是連我自己都覺得蠢到想笑出來的程度。
那天熬夜做個人展覽的作品時因為太累,我趴在床上睡著。結果做夢了,在夢裡我在家中看到蟲子,拿了物品丟過去沒擊中蟲子卻飛了起來。夢裡的我被嚇到於是跳了起來,而現實中的我也一起跳了起來⋯⋯因為剛好是趴在邊緣睡著,我就這麼從床上摔下去,背朝下尾椎著地。
租屋處的床有床架架高,而地板是木板。我摔在做到一半的作品上,一整疊的宣紙。
驚醒的我首先是感到劇痛,接著被自己蠢笑。
我總是想是不是自己的作品救了我,如果沒有那疊紙,我大概會更嚴重。
展覽開幕前兩週大致上就是三點一線,公司、展場、家(應該是工作室了)。
中間好幾次我問自己:在幹嘛?
一個人顧著展場的時候,我心疼起這些材料。
我賦予它們的「意義」有意義嗎?有人在意嗎?
本次的個人展覽取名為《第三陣營》,意指一場戰爭中不管隸屬於哪一邊,受害的平民百姓被定義為同一群,困在戰火中間形成「第三陣營」。他們通常是無法參軍的孩童、婦女或老人,受困於其中。
牆上使用二十張宣紙所組成的畫作分為中間的主體及兩側的細節。主體由粗筆繪製,抽象筆觸暗喻戰爭中無數無法辨認身份的軀體,繪製成中間一位女性緊擁著一位孩童的剪影;兩側則由細筆繪製,以童趣的方式畫出無數小人拿著從古至今的武器在紙上戰鬥,拼湊出站在女性及孩童兩側的幾位軍人,不知是敵是友。
表演則是使用麻繩及彩紙營造出拔河的場地,邀請參與者透過互動思考第三陣營受困於中間的困境。
紐約雖然被定義為最多元的城市之一,尤其我居住的地方以及本次辦展覽的大學更是位在五個行政區裡最多元的皇后區。然,我還是經常感受到族群之間的隔閡。
也不是刻意而為,而是生活型態、飲食習慣、興趣關注都很自然的不同。即使有共通的英文或西班牙文作為語言橋樑,也還是有什麼部分沒有契合妥當的感覺。
Segregation 是來美國生活後才比較注意到怎麼使用的詞。
雖然這個詞單指的是「隔離」這個行為,但出現的時候通常已經是在暗指種族上的隔離或是比較嚴重、嚴肅的用法,日常要謹慎使用。
展覽進行的這個月,我感受到了 segregation 這個詞。
場地在皇后區較遠的住宅區,是稍微早期一點華人、韓國人移民來紐約時會落腳的區域。簡單來說是一個你不用會說英文也能生存的地區,不在那居住或上班的人基本上也不會特別去。
地鐵沒有抵達該區、附近並非觀光地也沒特別景點、大多是住家沒什麼路人。
對許多人來說好似恰恰座落在舒適圈之外的地方。
我非常幸運有許多一直支持著我創作的友人挪出時間前來參與,也同時深思自己是否準備得不夠周全。
要再更進步,我需要重新檢視怎麼樣才能讓未來的創作觸及到更多元的族群。
不過印象深刻的有某一天,一位警衛在經過時進來晃了一圈。
他問我作品的主題和理念是什麼,我說很陳腔濫調,庸俗點是提倡反戰、和平,具體一點,是對自己家鄉面臨的窘境感到擔憂,想透過作品引起議題關注,一起發想如何預防這永遠不會是零機率的未來戰爭發生。
兩年前誰都沒想到烏克蘭和俄羅斯會真的打起來。
而台灣有我的家人、我的家。
我好奇他對東亞國家之間的政治議題有什麼看法,他也反問我對於美國兩黨的意見。
接著,他又問我拿綠卡了沒、有沒有計畫拿,我說作為權宜之計來說想,但還沒,因為門檻還是挺高的。
這位警衛告訴我,他剛結婚不久,正在和妻子一起處理婚姻綠卡的事宜,身為美國本地人的他才知道程序繁雜、時間冗長。因為妻子的關係,他也才對各種移民議題更加了解,也知道他們的辛苦及心酸。
我說能有這樣的對象一起面對困難,你們彼此都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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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想想個人展覽還是很值得紀錄一下。
(有興趣的讀者可以前往我的影片觀看紀錄影片:第三陣營。)
歡迎大家和我提出想法及回饋⋯⋯!